打了热水洗了手,取香脂润了脸面手背,便脱鞋上炕,继续看书、写字。
她以一种局外人的姿态,感受着新年的气息。到处都是脚步声、说笑声。不管是爹娘还是姐妹们,言笑间只闻欢喜,不见愁苦怨愤。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肉香、菜香、墨香、烛火香,天上、地下、人间,共享这温暖富足的一刻。
远处有性急的孩子在放鞭炮,砰啪乱响。啃着干馒头的大黄,不时地邦邦叫两声,以证明自己的存在。
一切是那么地热闹而平静。
若萤的目光凝注在书上,心思却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不知道大显他们几个的年夜饭整治的怎样了?山上山下,腊月几个、高驼子父女、杜先生,外加一个渐渐康复起来的红蓝,也得不小的桌子吧?
这难得的缘分,大家能懂得珍惜吗?
静言和黄师父应该快到府城了吧?不知道他们各自的年饭是怎样的?都有自己的亲朋好友,有自己的圈子,当家人欢聚一堂,应该就是最幸福圆满的时刻吧?
静言知道不知道,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她还依然惦记着他呢?
说是要等灯节完了才回来,屈指数来,整整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见不到静言。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于有些人而言,几天不闻不问,恐怕就有沧海桑田之感了吧?
希望静言不会因这份苍凉之感熄灭了温暖之情。
不觉到了午饭时间。饭后稍事休息,一家子便开始忙活沐浴事项。
老三负责洗刷了木桶,坐在门边靠近炉子的位置。空里拉了两根绳子,用青布帘子拢成一圈,做出一个简陋的浴室。揭开帘子,可直接进入西间,方便更换衣物。
厨下的大锅洗刷干净了,烧上热水预备着。
洗浴从若萧开始,由香蒲负责帮他洗头洗澡。把人栽进浴桶里,先就着铜盆洗头。水中掺入了淘米水,洗后头发干净顺滑。
洗了头,用大手巾包了,开始擦洗身上。香胰子去油污,粗麻布搓灰,完了,用铜盆兑一盆净水,从上往下冲一遍,捞出来,拿大手巾擦干。炉子边现烘烤着干净的亵衣亵裤、加绵里衣、夹绵袜子,穿在身上暖烘烘的。
外头依旧穿日常的棉袄,新的外衣要等初一早上才能上身。
若萧洗完后,轮到若苏三姐妹洗。
三个人相互帮忙递送衣物、搓背擦身,唧唧咕咕说说笑笑,一点也没觉得冷。
老三却是一直等到妻妾洗完了,才开始忙活自己。
算下来,家里洗澡倒跟打仗一样,费时又费力。
“哪天要盖新房子的时候,千万记得把浴室好好弄一弄。”浴后,叶氏坐在大炕上喝暖身茶的时候,不无感慨道。
“还有茅房。”香蒲补缀道,“天暖的时候不觉得,冬天就觉得特别痛苦。想去,一路上冷得发抖。蹲一刻钟,感觉屁股都给冻掉了。晚上黑乎乎的,吓死个人。害得我每次都是憋的不行了,才不得不去。”
“姨娘说真的?咱家要盖新房子了?”若萌眼睛发亮,若苏同样地全神贯注。
香蒲扁扁嘴,道:“早晚的吧?萧哥儿以后娶媳妇,咱家眼下的这房子,肯定不够用啊。是吧,姐姐?”
叶氏白她一眼:“性急吃不了热豆腐。那么多年都过来了,还差这一年半载?”
“不差!有姐姐这个话,就是三年两年都等得。”香蒲如同捡了宝,欢喜得见眉不见眼。
叶氏沉下脸,道:“看你那轻狂样子!穷汉乍得个毛驴似的,就是有点福分,也给抖擞掉了!”
香蒲假咳了两声,立马肃正了颜色:“姐姐教训的是,做人切不可张狂得意,要时刻牢记福祸相依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