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他们的心思,她是不大清楚的。但是,老太爷和老太太并非善类,这一点,她比谁都明白。
从来宴无好宴。要是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这大过年的,岂不晦气?
先前经历了那么多事,好比说若萤北上告状,好比说若萤际会王府和郡侯府,好比说畅销半个昌阳城的草菇,好比说鱼塘……
这些事,前头的人诡异地没有一个人谈论。不是耳聋眼瞎,不是不以为然,而是——
时机不到。
老太爷和老太太,乃至大老爷二老爷,哪里是什么大度宽容的!那些仇恨堆积在心里,只会越来越阴沉,越来越难以发散。
如果想要化解这场矛盾,她这边就不能不作出行动。那些高姿态自然是要不得的,也许磕头赔礼都未必能管用。
可问题是,问题的根源并不在她身上。凭什么要她担下这所有的过错?一旦她成为了公众心目中的“恶妇”,她将如何以身作则教导自己的孩子?
如果她承认自己有错,那就是直接承认若萤有错。
实事是这样的吗?如果是她的错,何来县衙的表彰?如果是若萤有错,哪来贵人的赏赐满车?
如果这次拒绝了,前头的人会作何感想?会不会斥责她失德无礼?会不会连带着看轻孩子们?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万一有什么不好的话传扬出去,将来孩子们找婆家,岂不是要受到影响?
……
“娘去吧。”
背后冷不丁的一声,吓得叶氏差点丢了手巾。
若萤把两只野兔子丢到檐下,拍拍手上的毛血,道:“娘带大姐她们过去坐坐,说说话也好。”
“你呢?”
若萤扫了一眼清夏,不紧不慢道:“我觉得不大舒服,就不过去了。”
“真不舒服?”叶氏半信半疑,“大过年的,这种话可不是乱说的。”
“娘这话可不对呢。要是我强撑着过去,岂不是显得老太太和老太爷太不体恤儿孙?是吧,清夏。”
突然被提名,清夏打了个寒颤,忙陪笑道:“姑娘说的是。”
“娘若是放心不下,坐坐就回来。一家子,哪来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万一我忽然发烧头疼,姨娘一个人只怕忙活不过来。”
叶氏情知这是借口,可心里还是觉得不自在:“大过年的,就一点忌讳也没有,你这孩子真叫人操心。”
清夏道:“太太别生气。姑娘这不是还小吗?”
她有点吃不准情势。四姑娘是真的不舒服吗?难道说,是刚才打猎的时候给风扑着了?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呢。
但是,也有可能是为了推掉前头的家宴所做的借口。
这个事,该怎么向老太太汇报,需要她好好斟酌一下。
送走了清夏,叶氏打起精神来,开始整治那两只兔子。
孩子们围拢过来,一边看母亲收拾野物,以便辨认着兔子的五脏六腑。从这日常的劳动中,体验快乐、学习知识。
若萤一向是不合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