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萧便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地,唯恐天下人不知似的。
大人们的酒就吃不下去了。
“萧哥儿,这么着吧,你乖乖的,叔今晚上就带你掀屋瓦抓家雀。抓了来,咱们烤了吃、炖了吃,都成。”
谭麻子试图转移开他的注意力。
若萧顿了一下,继续哭。
“叔带你去山上抓人参娃娃好不好?”季远志抓揉着头皮,好半天才冒出来一个点子。
“让你玉兰姐姐带着去抓野兔子好不好?”高驼子也闷闷地开了口。
“萧哥儿,你不小了哦,别不懂事儿讨人嫌。”二舅危言恫吓。
若萧统作了耳边风,且,别人越是劝,他的声儿就越大。
简直吵死人!
若萤咽下最后一口饭,掏出怀里的小手帕擦擦嘴,折叠了,仍旧揣到怀里去,徐徐起身道:“钟若萧,你过来。”
她的语气是一贯的冷清。
若萧的哭闹打了个折扣,抬眼瞅瞅她,莫名状况,于是嘴巴一咧,又嚎起来了。
若萤就跟没听见一样,声音越发地冷彻心扉。任若萧叫嚣得如沸如火,也难以镇住她的那股子戾气。
“别让我说二遍,过来。”
若萤眼睛一紧,近旁的香蒲先就打了个寒颤,赶紧地去戳若萧:“快去!二姐说不定有好东西给你呢。”
她的话她的紧张,被若萧完全地忽略掉了。
正当里里外外的人在为事态的下一步走向忐忑不安时,半步外的若萤忽然动了。
她一伸手,一把攥住了若萧头顶上的抓鬏,旱地拔葱一般,把他轻轻松松薅了起来。
若萧的号叫惊天地、泣鬼神。
这回,他是真的哭了。
叫得那么凶,他的手脚却是不敢胡乱动弹了。因为,只要他敢挣扎,头上的力量就会随之加大,他就会越发感到疼痛。
他毫不怀疑,二姐真的会扯掉他的脑袋。
一家子,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吸气声连绵不绝。
“轻点儿……轻点儿……”
这实在是再想不到的事情,刚瞅着还是静若处子的一个人,眨眼就变得跟凶神恶煞一般。
出手那叫一个快、准、狠!
气势那叫一个稳、沉、霸!
于是,不约而同不由自主地,大家就联想起了她的一系列壮举,想起了田间地头上的博命撞击,想起了大街广众下的策马狂奔、流血数里,想起了千里迢迢孤身求援……
相比之下,眼前这也叫事儿?钟若萧小屁孩儿一个,算哪根葱、哪根蒜!
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大家才想起了她的另一个称呼:拼命四郎。
当真是、名副其实。
从阶下到院中,不紧不慢地,若萤走了十五步。如同闲庭信步,面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听不见也看不见手底下的若萧在哭爹喊娘。
直至站定了,手腕陡翻,将若萧旋了个个儿,然后,抬起一脚踢中了他的腿窝。
若萧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所有人的眼皮跟着跳了一下:好疼……吧?
她的动作毫无涩滞,一气呵成,而且,绝无一丝一毫虚张声势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