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左边和后面的两个在睡觉,另两个实在令她大开眼界。
前,武腾。有严重的女装癖,满满的课桌抽屉,全是化妆品。整堂课都在那里拿着一个小镜子,时不时地描一描眼线,涂一涂口红,技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化起女装,只要不开口说话,完全能以假乱真。
右,严威。上课不睡觉,但也不听讲。拿着一把小刀倒腾着硬币,使劲地掏着窟窿,一心一意。
“干嘛呢?”王缅好奇,轻声问。
“做戒指啊。”严威头也不抬,专心掏着。
“不可能吧,这要掏到猴年马月去……”王缅看着折腾了半天才被他刻上了点划痕的硬币,满是疑惑。
“你看!”严威停下,从课桌里掏出东西。好家伙,一串已经被掏空了的硬币,她目测了一下,有几十个,这得掏多久。
“你这是破坏硬币的行为,犯法的。”王缅抿抿唇。
严威皱眉,没有理会,拿起硬币继续掏着。
“别吵!”后座一个声音传来,王缅一惊,脑袋向后转,谁知王免探过头,就在她耳边,电光火石,她的唇划过他的脸颊。王缅大窘,王免神色未动,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你……你吸烟?”王缅闻到了烟草味。
“怎么了……觉得可怕了?”王免离她更近,嘴里的烟草味更浓,湿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
“……”她不愿交流,打算坐直身体听课。
“还没说完呢!”他双手禁锢住她窄小的双肩向他靠近,如同一只扣住猎物的雄鹰。
“你要说什么?”王缅再次回头看向他,略长的黄头发挡住了他的面部表情,只看得见他挺拔的鼻梁,略薄的嘴唇,嘴角一边向上勾起,左侧颈部的古怪纹身给他平添了几分冷冽。
“我‘建议’你,不要多管‘闲’事。”他低声说,嘴唇靠近她右耳廓,声音犹如低喃,有些暧昧,“这些人里面,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远比你想象的更可怕。小心逼急了人,让你吃不完兜着走……你看那个沈敖……”
“他怎么……”王缅暗惊。
“哦……没多大的事,就是把一个好好学生给骗上床了,那女生怀孕了,他还动手打她,可怜哦,孩子活生生都打掉咯……”
“怎么会……才15岁……”王缅不敢置信。
“你是质疑那女生年纪那么小就能怀孕,还是沈敖可以混账成那样?”
“……”
“永远不要怀疑一个男人的‘进攻’性,那是先天的利刃,是女人无法匹敌的,你之所以还安全,是因为你的存在尚未伤筋动骨,狗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禽兽不如的人……”
“……”王缅睨了他一眼。
“你知道,你右边的那个为什么喜欢掏硬币吗?”他停顿一下,“其实,这是男人的天性。”他凑近她的脸颊,“男人都喜欢——钻——‘洞’”说完,他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你……”王缅擦了擦脸,上课时间,不好扩大影响。
“你……礼尚往来!”王免贱贱笑着,心情大好。
王缅看了看右手背,被沈敖刀伤的痕迹清晰可见,她以前离危险是那么近?
“还有一件事忘了。”身后的王免不消停,“不要认为还有班主任‘罩着’你,你知道他有个儿子在美国留学吗?”
“这两者有关系?”王缅反问。
“美国的学校,可是世界上留学比较贵的地方了,他一个初中老师,老婆也是老师,怎么负担得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作为一个‘优等生’,他的座位前后左右被‘明码标价’了,成绩越好,价位越高,反之,成绩越差的人,想安排到成绩好的周围,付出的更多,这样,‘油水’才能最多……粗暴地讲,你被有喜——卖了——”
“……”王缅瞪大双眼,“丑恶”的现实将她平静的心绪卷起惊涛骇浪,她所看到的和王免说的,是完全对立的两面。可是,以上的说辞逻辑是多么的严密,严密到完全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
在这个有66人的八年级实验班,男女比例3:1严重失衡,以致整个教室阴柔不足,阳刚有余,有着符合青春期男孩的骚动,生理变化的焦虑和对未来的迷茫,大多数人14岁已过,15岁未满,有的入学早,有的留过级……即便如此,却也是稚气未脱的少年,将成人领域的糜烂附加在这些未来无限可能的同学身上,实在是“欲加之罪”……
可是,后面的这群人,是无法用常理来推断的人,他们有着成年人高大的身体,却没有成年人对是非因果善恶的敬畏和遵守生存规则的自觉;他们有着成年人没有的来自整个社会的庇佑,却没有成年人在争夺生存资源中磨砺出来的处世理智。
常人眼中的他们:年幼温驯的猫科动物;真实的他们,是意欲挣脱繁琐的教条下圈养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