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就很可笑啊,做事可笑,为人可笑,整个人都很可笑。”柳轻烟攥着小拳头愤愤不已,“她居然还想抢月华姐姐你的夫君啊,她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眼皮子死浅的恶女人而已。”
月华低下头,掩下眼底的一片沉闷。
可笑如何,恶女人又如何,前世时还不是在自己临死之前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自己?
“月华姐姐?”柳轻烟挥挥手在月华眼前晃了晃,看她回神才嘟着嘴不满地抱怨:“人家在帮你出气呢,你居然还走神。”
“乖。”月华摸摸她的小脑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说着,清淡的水眸轻轻眯起:“但是,仇人还是自己对付起来舒服一些。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轻烟,你明白吗?”
柳轻烟还是嘟着嘴,她并非不明事理的性子,但是她始终不能理解月华这般执拗的性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若是有她帮忙,月华姐姐做任何事都会轻松许多,可是这个后者却从不求她出手相助,便是她自己送上门来要帮忙都甚少得到回应,实在是恼人得很。
可是偏生,她对眼前的这个女子却生不出半丝真实的恼意来。
“月华姐姐。”柳轻烟拉紧月华的手,“你有事情瞒着我,对吗?”
月华还是那副含笑模样,“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柳轻烟看了她一眼,忽然放开她向前走了一步:“从前月华姐姐只知道赏花品词读书看画,从来都不会像如今这样对我一副讳莫如深的形状。月华姐姐……你这样,我很不高兴。”她的声音走低,语气低迷,“有什么事情你就不能和我说吗?我也可以帮你的啊。”
“傻丫头。”月华走到石阶前坐下,抬头仰望她,“我的事情,你帮不上忙。”
“月华姐姐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柳轻烟气哄哄地道:“我很厉害的,有时候父皇和皇祖母都听我的。”
月华失笑,伸出一只手将她拉坐下来,对上她澈然视线,眼神忽然带起一丝不知前世今生的恍惚,“你不会明白,一个人从失去再到拥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失去到拥有……”柳轻烟越发疑惑,“失去了,再拥有回来,那不是好事吗?都已经拥有了失去的东西了,那还在意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做什么呢?”
月华眼睛稍稍睁大,对上柳轻烟迷茫的眼光,神情忽然深邃起来。
是啊,既然已经拥有了,那还在意那么多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直到夜晚在枕上沉沉睡去,月华也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窗子没有关严,透过窗缝里一阵阵微风顺着床帏拂在脸上,好像一直温暖的大手,月华在睡梦里情不自禁地蹭了蹭。
温暖的春风不知何时被真正的大手取代,许言川脸上尤带着白日里打斗的青紫,那样一张无暇的俊脸上带着这样狼狈的伤情未免有些好笑,他却自始至终低眸望着床上酣睡的人儿,对自己的状态恍然未觉。
手在她脸上放了一会儿,月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许言川有些慌乱地把手拿开,眼神紧盯着她的脸。
眉毛还是蹙在一起,好在没有醒过来。
许言川就只有静静地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夜风越发寒冷,他才若有所察地抬起眼。
窗缝外的月色光华渐渐退去,只余下夜风一片清凉。
他有些不舍地挪了挪步,还是狠下心从窗口跳了出去。窗户轻轻合上的声音几不可闻,床上的人却在他跳出去的那一刻睁开了双眼。
眼底一片清明。
…………………………
次日一大早月华被蹦蹦跳跳跑过来的柳轻烟吵醒。
“月华姐姐,赵太傅从崇州回来啦。”
昨晚几乎一夜未眠,迷迷糊糊方入睡就被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月华按了按额角,头上酸疼的厉害。
迟钝地反应过来柳轻烟话里的意思,月华猛地做起身:“你说什么?”
柳轻烟笑嘻嘻:“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哈哈,你那个傻呆呆的老师傅从崇州回来了。”
头还是很疼,月华眉头蹙起,“不是四皇子前去崇州协理了?他怎么忽然回来了?”
“呀,消息还挺灵通的嘛。”柳轻烟一副大哥看待小弟的没有拍了拍月华的小脸,嫩滑的好像豆腐一样。
柳轻烟嘴角勾得老深,“还不是那个老头身子不好,在崇州的时候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屁大的事情都处理不了,父皇现在忍无可忍啦,就直接让四哥顶上了。”
顶上了……月华勾起嘴角,唇畔一抹淡淡的浅笑。
这样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