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现在是侍婢环绕,诗书歌舞助兴身在遮风挡雨的高台凉亭之中,那这情景或许有些诗情画意,但是如今,她只身一人处在高山冷寺之下,无车无马,更甚至连一把伞都没有,那就着实让人悲伤了。
月华欲哭无泪地朝自处望了一圈,正想着若是铃铛真的走了那她就冒雨回去,却不经意间瞥见湖边的一抹身影,不由顿住了眼。
柴玉泽似乎极偏爱白衣,几次见到都是一身白衣黒靴清俊无双的模样,他年纪小,一身雪白衣袍称的他玉质风流,让人只一眼就不觉伸出几分好感。
月华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出好像远方的人影近了许多,仔细驻眸去瞧,却见柴玉泽撑着伞朝这边走了过来。
年轻人毕竟是有优势的,柴玉泽正是男儿蒸蒸日上的大好年华,眉目清雅有致,气质高洁无双,真是君子如玉的好模样。这样看着,就觉得他如同三月和风细雨一样抚恤人心,让人生不出半分厌恶的情绪。
他最后停步在月华面前。
月华头顶是一棵百十来岁样子的参天大树,浓密的枝叶遮盖住从天空中散落下来的细雨,她身着淡紫色烟水裙,头顶上一支浅紫色的宝石簪子,极清丽婉约的模样。
柴玉泽站在她身前,头顶撑着的油纸伞上绘着一颗金黄色的月亮,站在昏暗的树下,仿佛乘月而来。
一男一女,一白一紫,一清隽一婉约,二人只站在那里,便自成一幅极美的画卷。
柴玉泽对她清缓地笑了笑,说:“是我让你的婢女先回去的,天色不早了,她一个小姑娘在这里不安全。”
月华看了看天色,这才发现太阳已经奔到了西边,一角已入高山。
“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这里?”
柴玉泽:“我到明王府去找你,月铭兄说你来了这里。”
月华一愣,想起先前在正厅时月铭不满意异常的神色,不由有些心虚。
“现在郊外不安全,你一个单身女子,出门时还是带几个护卫的好。”柴玉泽说着敛下了笑意,忽然说:“不过不带也好,我就有理由光明正大地保护你了。”
月华对上他清润的眸,脸上神色微顿。
柴玉泽见她神情不好,连忙收起了目光,对着月华低声道:“抱歉,是我瞎说实话了。”
月华:“……”
“我的心思,你向来知晓。”柴玉泽俊脸上带着一点红,“现在你和许言川的婚事十有八九是不成了,那你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
生怕月华拒绝,柴玉泽又抢先开口道:“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会洗手作羹汤,还会诗书武艺、文采风流,还会温床暖枕,我还很专一,娶了你一个就够了,以后再不会娶旁人。”说着他又一脸恶毒地道:“像许钰才那样的人,生出的儿子只怕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你若是嫁了他,日后怎么会有好日子过?”他紧盯着月华的眼睛,“月华,和我在一起吧,好不好?”
如果不是他的表情太过严肃,月华几乎以为他是在说笑。可是当她对上那双温暖清致的眼睛时,却再也不敢把他的话当作玩笑了。
那双清水一样的眸子清澈极了,几乎一眼见底,眼里情愫清缓温柔,胜过任何情人间的甜言蜜语。
月华不得不说,她是有些心动的。
柴玉泽前世今生,从未有过任何对不住她地方,更甚至于,在她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只有眼前的这个男子一直在默默地支持她,在她濒临死亡的前一刻,也只有眼前的男子,敢在所有人面前义无反顾地陪着她,温柔地陪她走到人生尽头。
和她一起走。
月华对柴玉泽无情,更甚至直白一些地讲,她对柴玉泽只是单纯的感动和感激,但如果有的选,她希望能陪她走下去的人是他。
对着他弯唇笑了一笑,月华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的回应太突然,柴玉泽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十分幼稚地抹了抹眼睛,一把抓住月华的胳膊问:“月华,我没有看错吧?你刚刚是在点头吗?”
月华狠狠瞪他一眼,用力点头说:“你看错了,我没有点头。”她一把抢过柴玉泽的伞罩在头顶上,径自走入了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