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刚进门开始,顾然就能感受到,景松对自己的善意。投桃报李,是基本的礼仪。所以他才会给景松把脉,别的不敢说,只要不是癌症那种级别的,应该都没啥问题。手指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再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顾然也判断出了个七七八八。景松先是惊了一下,诧异又不好意思的看着顾然说道:“确实是先从肾开始的,不、不严重吧?”顾然说:“您肯定也去医院检查过了,还是有点严重的,您也节制一点啊。”老景的生活也真是精彩,夜夜笙歌,身体居然都造成这样了。“景叔,冒昧的问一句。您不会交公粮的同时,还能喂饱几只野猫吧?”两人说话时,一直是压低声音的,周围的人是听不见的。但即便如此,景松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忙辩解:“你想多了,单纯是你婶子这个年纪,按照你们年轻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坐地能吸土,我也没办法啊……”这个比喻,顾然还体会不到,但在他的印象中,汤嫣也差不到哪里去。顾然呵呵一笑,说道:“放心,我给你调理一下,保证两个晚上就让婶子害怕你,也不伤你身子。”相较于一些疑难杂症来说,这类药物就更不是问题了。这是人类从最原始就在解决的问题,不知道多少先辈在此方面专研过,可用的方子实在太多了,顾然只需要从茫茫大海中,撷取一枚结晶,就能景松大展雄风。“真的假的?”景松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这样,你先把药方给我,我让我朋友先试试。”顾然有些冷峻不禁,但又不想戳破他的谎言。“那个……药材应该不难买吧?”顾然想了想说道:“有两味药有些不好办,这样,我联系一下苗老,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难事。”“行,那你先把方子给我。”“现在?”“现在。”顾然拿出手机,打开刚刚加上好友的聊天框,刚准备打字,又被景松给制止了,他说道:“你等等,先在这等我一下。”说完,他直接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跑了出去,那个速度,就好像家里的房子着火了似的。了解景松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在书画这两门艺术上熏陶了半辈子,早就养出了一副悠哉的性子。现在却像是一个兔子蹿了出去,让屋内的人,都将好奇的目光望向了顾然,都在好奇着,这两人刚刚说着什么悄悄话。但是经过刚刚那短暂的冲突,也没人开口问,这时候搭话,不就是不给刘方平面子吗?不值得。顾然自然是乐的清闲。也没等太久,景松又快步走了回来。这次他没跑,完全是因为,他双手都拿着不少东西,不好加速。顾然定睛一看,无语了。钢笔和记事本也就罢了,他还把文房四宝取了过来,甚至还有一对很精致的镇尺。屋内也一下就热闹了起来,众人追着问:“景馆长,你这是干嘛啊?人都快齐了,这会儿写什么字啊。”他刚刚出去的这几分钟里,就有约好的三位导演结伴一起到了。张导说:“没关系没关系,景馆长忽然有灵感了,咱们也可以一饱眼福嘛。”刘方平说:“嗯,书法是雅事,不冲突嘛,小景,你打算写什么啊?”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景松。景松把手中的东西都放在了长桌上,说道:“不是我,是我让顾然给我写点东西,小顾,你过来。”“……”从刚刚景松离开之后,他就一直是房间里的小透明。就连三位名导来了之后,也没有和他打招呼,甚至眼神交流都没有,大概也是把他当成了边缘人物。直到景松这么一喊,他才再次成为众人视线中的焦点,那几位名导也才开始打量这位年轻人。顾然站了起来,苦笑道:“景叔,您这不是让我难堪吗?这么多书画大家在场,我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没必要吧?”“这会儿你倒是谦虚起来了,前些天你随手写的那几个字,咱们馆里可有不少人都看过了。漂亮、有韵味,你今天认真写几个。”有人问:“小景,你到底想让他写什么啊?”景松呵呵一笑:“没什么,几位药材,说让我吃着试试。”一听这话,刘方平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但却没说什么。“给你开药?治什么的?”“呵呵,容我先卖个关子,要是好使再告诉大家伙儿。”“你小子,滑头。”顾然看他这大阵仗,想了想,还是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你这样大张旗鼓的,万一别人看到药方,查一查,就大概能知道你是啥问题了,您这不是……自爆短处吗?”景松的瞳孔顿时一缩,小声说道:“我这不是想让你小子通过书法快点融入进来吗,那现在咋办?”“没事,我写点固本培元的方子,那个另外给你。”“行!”有人不乐意了,“唉唉,你俩现在还说什么悄悄话呢?小顾,你不会是怯场了吧?”顾然解释道:“没有,我和景叔商量呢,写硬笔就好。”“唉,这就没意思了啊,你的硬笔上次大家都见过了。”硬笔作为后起之秀,学习和上手掌握都更加容易,顾然年纪轻轻能有如此功力,是被许多人看好的。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软笔才是书法的精髓,那柔软的笔毫是更难以控制的,对笔法的要求很高,运笔流畅、粗细变化是基本功,更别说起承转合的精髓了。难度飙升的同时,软笔字也能更加表现张力,那独特的表现形式,也将书法的魅力展现的淋漓精致。附和的人并不少,想看笑话的人也不少,就包括刘方平。书法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就连王羲之那样被上天追着喂饭的天才,也是五十一岁才写出《兰亭序》。这二十出头的少年,又是医术又是硬笔的,真的很难相信他的软笔水平有多高。书法的确是想通的,但在专业人士眼里,一点神韵的差距,就是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