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一直打圆场,当和事佬的中年男人先做了个自我介绍。他的年纪在这个屋子里,应该是除了顾然之外最年轻的。上次他是在顾然揭画之后才到场的,只见到了他的写的哪些字,并没有加上微信,所以顾然对他还并不熟悉。“我是书画协会的副会长,也是画廊书法会馆的馆长,景松,你喊我景叔就好了。”他特地提了一声称谓,这是拉进关系的行为。顾然也知道,书画协会并不是什么民间组织,是真的有些官方性质的,这也让他的身份更加重要了几分。随后,景松又把其余的几人分别介绍给了顾然认识一番。有人对他夸赞了几句,也有人对他只是点头致意,并不怎么感兴趣。顾然就坐在一旁,被分了一杯茶,然后就静静地听着他们聊天。和书画无关,竟都是聊身体情况。景松也加入了话题:“真是年纪大了,各种小毛病、并发症都冒出来了。”“谁说不是呢,我上半年的心脏刚做了个搭桥。”“呵呵,老徐的糖尿病现在怎么样了?”“就那样呗,控油控糖,你看我这脸都瘦脱相了。”这时,刘方平也走了过来,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跟着话题说:“谁说不是呢,我这又是高血压又是脑供血不足,连酒都戒了,你们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们的身体状况,其实不用他们聊,顾然仔细看看他们的五官就能看出个大概。大多都是一些恼人的常见病,倒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但是,这和顾然都没有关系,和这些人又不熟,就算有能够改善、医好的药方,他都不想插手。做烂好人,并不会获得感谢。可偏偏,这时,有人提到了顾然:“我听说小顾揭画那一天,眼睛不舒服,大家要他去医院,他却说自己是医生,就连中心医院那位苗神医都在电话里对他的医术很肯定,有这回事吧?”“对,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有人玩笑着说:“小顾,我之前看的都是西医,听说你学的是中医,有没有什么好法子,把我这糖尿病治好?至少让我能多吃点肉啊。”顾然一听,好家伙,你上来就砸场子是吧?糖尿病,目前的医疗水平还不能根治,他不信病人会不懂这点“常识”。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玩笑,还是阴阳怪气。这种情况,即便有办法,顾然也还是摇头:“抱歉,没有。”顿时,空气中的尴尬都多了几分。情商稍微高一点的人,就算没有办法,也不会如此直接,会用一种宽慰的说法,再辅以一些常规注意事项,让双方都好收场。可偏偏,他不给面子啊。刘方平又问:“那我们这些身体有小毛病的,你有没有药方能让我们调理一下?”“有倒是有,不过既然医院开了药,还是吃医院的吧。”顾然知道自己人微言轻,特别是在这些上了年纪,又喜欢摆资历的人面前。开药方是小事,但他不敢轻易给他们开。药可不是开玩笑的东西。医好了还则罢了,人家最多就口头感谢几句。反之,如果因为其它原因而生病,拐个弯,那就能赖到你的头上。就算他们病人不这么以为,那家人呢?这比糊涂账,顾然一点都不想沾。顾然拒绝的如此干脆,也让刘方平感觉这小子没给自己面子,板着那张臭脸给谁看呢?“我们当然知道吃西药,但是你一张辅助的方子都开不出来,还称中医神医呢,那中医真是该淘汰了。”这话说的太重了,有些人都听不下去了,劝说道:“刘老,不至于、不至于。”顾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您是画国风的吧?学了多少年了?”他不明白顾然为什么话题转折的这么生硬,大概是缓解尴尬吧。刘方平面带笑意,有些骄傲的说:“呵呵,那年头可就多了。启蒙时就跟着我祖父学习,到了现在,也有六十多年了吧。”“那可真看不出来。”“你什么意思?”“画了六十多年的国风,传承是的咱们老祖宗的文化吧?就算传统的跟不上时代,您也应该稍微保持一点起码的尊重吧?而且您小时候、年轻时,那些洋玩意在咱们国家可是稀罕玩意吧?您又喝了多少次中药呢?”顾然不卑不亢的说道,语气平和,一点都听不出他在骂人。但是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他在骂刘方平数典忘祖。啪!刘方平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震的整张桌子的茶具都在颤。因为资历和身份,就连领导们对自己都留有几分尊重,今天这个小子真是太放肆了。顾然说:“您别急啊,万一血压上来,我这个学中医的可帮不上忙。”“你、你你……”本来还没什么,被他这么一激,刘方平真的要血压飙升了。景松拉了顾然一下,说道:“哎哟,二位可少说几句吧。咱们的公告早上才发出去,内部就起矛盾,可是让人看笑话的。”景松的身上是带一些官方性质的,说这样的话,还是能够镇得住场子的。顾然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点头说:“嗯嗯,我服从组织安排,刘老,咱们就不争了啊,刚刚都是误会。”他自然听得出来,景松在护着自己。刘方平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老子只是说了你一句,你回了一百句,现在让我别争了?你这个小辈有点风度吗?!这种时候,再聊这个话题就不合适了,景松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问:“哪些导演怎么还没到?”“快了吧,是咱们来早了。”“嗯,严哥,你看好哪一位啊?”话题很顺利的过渡了。这时,顾然把一只手搭在了景松的手腕上。景松察觉后回头,然后瞬间了然。这小子在给自己把脉呢。正好现在没事儿,景松也就由着他了,等他的手挪开后才问道:“怎么样?”顾然笑了笑,说道:“景叔,您刚刚说身体很多小毛病,并发症多,是从腰子开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