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头蜷缩在地上,不哭不闹,像个死人。
“你们欺负她一个娘不疼爹不要的做什么,也不嫌可怜。”一个正在切菜的白胖厨娘说了一句。
“偏你好心,你怎么不把她捡回去养着。”揉面的厨娘冷嗤,“你也就嘴上说说卖什么便宜好心,咱们谁不知道谁啊。”
水蒸气、烟火气笼罩着整个厨房,不是靠近站着都认不出谁是谁;切菜声、剁肉声,声声嘈杂不绝。
平儿站在门口问一个老嬷嬷,“我打听着你们厨房里有个丑丫头,她在哪儿呢,叫来我瞧瞧。”
老嬷嬷赔笑道:“平儿姑娘找丑丫做什么,没得脏了你的眼睛。”
“恁的多话,我只问你有没有吧。”
“是有个丑丫头,我这就替姑娘叫去。”
老嬷嬷忙忙的钻进了烟雾里,不一会儿揪着个瘦骨伶仃的丫头就拽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儿,抬起头来我看看。”平儿温声道。
丑丫头听了不抬头反而把脸往腿旮旯里藏,脏脏小小的身子蜷缩成煮熟的虾米一般。
老嬷嬷见状猛的从后面一扯她的头发,丑丫头吃疼下意识的抬头却仍没有哭叫一声,一双眼睛里盛满了麻木空洞。
平儿被这张脸唬的不轻,又见她穿着一身乌漆墨灰的短褐,裤腿盖不住脚脖子,起了恻隐之心,想着二爷既然要找一个脸上有痘疮的,兴许有大用处也未可知,这孩子正合适,就先带了她回去,要是个有造化的从此脱离了这里也是我的功德。
于是就道:“这孩子我领走了,以后就是我们院子里粗使的丫头了。”
撂下话就示意身后的粗使婆子架起丑丫头跟着她走。
此时贾琏正坐在粉油大照壁小院子的凉亭里,石桌上放满了各种药材和香料,他正一手执药杵一手往舂桶里添加药材。
而王熙凤则躺在旁边的逍遥椅上睡觉,脸上贴了玫瑰滋养蚕丝面膜。
不知不觉日影西斜,王熙凤醒了捧起书来念念有词,贾琏则做好了一碗专门针对面疮的桦皮散。
“二爷,人找着一个,您瞧瞧合适不合适。”
贾琏抬头就见平儿牵着一个穿一件墨绿褙子,梳着双丫髻垂着头的瘦弱女孩过来。
贾琏见她如此自卑心中已然有数就道:“把她的头抬起来。”
平儿听话用帕子垫在手上抬起了丑丫的下巴。
“哎呦,这满脸的痘疮怪渗人的,平儿你哪个犄角旮旯找来的赶紧送回去。”
贾琏笑道:“别忙,能治,如此才能显出咱们玉容阁的本事来。”
“平儿把她牵过来,坐那儿。”贾琏一指自己对面的石鼓凳,然后进屋找了一个雕花木盒托在手上拿了过来。
打开之后里面有一根通体黄亮的粉刺针,这是他到外头针线铺子专门定做的。
“平儿去倒盆热水端来。”
“是。”
“凤哥,打发人去仓上要一瓮烈酒来,再去把我弄回来的蚕丝布也拿一沓来。”
“是,二爷。”王熙凤心知贾琏要大展身手笑着去了。
在这个过程中丑丫一直像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让干嘛干嘛,就是不说话。
贾琏拿着粉刺针站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笑道:“为着你这张烂脸,是不是很多人视你如瘟疫?是不是有很多人欺负你,看不起你,抛弃你?他们以为你的脸烂了,你的人也是烂了的,所以谁都能踩你一脚。你,想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贾琏微微弯腰桃花眸子和丑丫麻木的双眼对视。
他的眼睛里有星光,似乎隐藏着一种魔力,这魔力的名字叫做改变命运。
丑丫被眼前俊美的男子蛊惑了,她死寂的心波动了一下,动了动干裂的嘴唇说出了一个“想”字。
“好。”贾琏直起身笑问,“美丽的过程就是经历痛苦的过程,你怕疼吗?”
“不怕。”
“好。”
这时平儿端着热水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