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莞正要反驳,怒斥他怎可颓废下去,眼前的人却再度开口。
“我知晓你要说什么,但阿莞断不会这般想,王妃是王妃,阿莞是阿莞,你既要做王妃,便不要再以阿莞的身份来阻挠我。”
“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死?”谢宁莞握紧双拳,低声哀叹道:“何况,从始至终,那都是我啊!”
赵靖瑄嘴角勾起一抹笑,讪笑道:“对啊,从始至终都是你,所以你再清楚不过,我当日压根就是以死来博取你的怜悯。可你选择了无视我的卑微,和哀求。”
几日前的回忆浮上心头,一幕幕刺眼的画面占据了脑海,赵靖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起来。
“我一心求死……你不是感觉……不到,只是……我迟迟昏迷……不醒,你恐慌了……故而,你竭尽全力……要将我唤醒。”
赵靖瑄字字诛心,但他说的都是事实,起初猜到他以死要挟时,她很愤怒,恼他使手段以此来捆绑她。
只是不想他得知计划落空后,竟一心求死,当时,她望着他眼里的光渐渐消散,心底升起了恐慌,尤其是感受到他毫无求生意志那刻,她体会到了他曾经历过的痛苦。
无助,悔恨,悲痛的情绪杂糅在一起,化作雨点,无情地砸在她身上。
这几日里,每每午夜梦回,忆起他在她眼前自裁的情景,她的愧意渐渐加深。故而,她比任何人都要期盼他醒来,活下去。
无论是谢琰如何阻挠,她都雷打不动地来国公府替他医治针灸,只为了心安。
然而,赵靖瑄的坦露如一片花瓣,轻飘飘地落在了心尖上,掀起阵阵波澜。
“左不过我早就做好了要赴死的准备,还能与你相处一段时日已是上苍对我的馈赠了。这一次,求你,不要再阻挠我和阿莞在一起了可好。”
“阿莞已被我落在了宫变那日,我不过是想去陪她,你就权当成全我一次。”
说到最后,赵靖瑄的语气里全是哀求,眉眼染上痛苦的神色,而阻挠他的她就好似是个罪大恶极之人。
她的心摇摆了,除了惊讶外,她更多的是心疼和挥之不尽的愧疚。
缓缓走近几步,她俯下身,抱住被痛苦淹没的赵靖瑄,轻拍后背安抚道:“我不走了可好。”
说话间,手腕翻转,一根银针精准地没入他的睡穴中,赵靖瑄就这般软软地趴在了她的肩上。
她将他放倒在床榻上,盖好被褥,望着他的睡颜不觉失神,不禁喃喃道:“靖瑄,我又何尝不是自私之人,这一世,是我对不住你,来世,我定与你永相随。”
正要起身,手腕蓦地被攥住,谢宁莞惊慌地顺着手腕望去,可赵靖瑄依旧紧闭着双眼,除了紧紧攥着她外,整个人与昏迷的状态无异。
念及谢琰在府门外等了许久,她心急如焚地掰开五指,可他的手像是铜墙铁壁一般,攥得紧紧的。
忽而,手上的力道加重,她一个不注意被扯倒,扑在赵靖瑄的身上。
而本该在被褥里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绕到了她的后背,后背被轻点两下,她渐渐失去意识,软倒在赵靖瑄怀里。
漆黑的殿内未点灯,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缓缓睁开,在黑夜里发出惑人心弦的金光。
一道低沉暗哑的嗓音在寂静的殿内响起,“阿莞,是我对不住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