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当然也传到了京城。
朱大丞相比京城的百姓要提前十天知道真相。
那一天,他看着自己爱女的亲笔信函,激动得手直发抖,连声道:“快把吕给我请来!”
朱相麾下第一谋士吕晶易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扶着激动的朱大丞相坐下,道:“朱相,发生了什么事?”
“你看看……你看看……”朱大丞相指着那信,结巴起来:“你看看是谁的信!”
吕晶易坐到朱相对面,拿起信来,先挑眉道:“居然是桃花笺!”然后才看上面的字。
“十六遣嫁,家国天下。埋骨十载,宏愿何在?”
“这是大小姐的字!”吕晶易一下子站了起来,也很激动,“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朱大丞相闭了闭眼,先前的激动褪去,留下的是无尽的疲惫,“……清儿没有死……她在埋怨我……”
吕晶易怔了怔,低头又读了一遍,把这四句话在心里掂了好几个来回。
他想了才劝朱大丞相:“朱相,大小姐未必是埋怨您。当初,咱们也是跟大小姐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大小姐自己想明白了才嫁的。如今,大小姐还活着,咱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老爷就不要想太多了。”
顿了顿,又道:“朱相,请恕晶易多嘴说一句,大小姐志存高远,本来就不能用一般女子的标尺来衡量她。如今她能活着,咱们要好好帮她一把,接她回京才是。”
朱婉清还活着,他们的底牌一下子就多了很多……
吕晶易一想这件事就觉得喜气洋洋,笑道:“天佑我西昌!天佑我西昌啊!”
“自然是要接她回京的。”朱大丞相这时才平静下来,指了指冯嘉靖的信,“这里有嘉靖的信,说得更详细些。咱们就按他说的做吧。”
吕晶易又取过来冯嘉靖的信,一目十行看了,点头赞好:“行!这样妥当!——老爷,那这件事,就我们两人知晓就可以了。”
“那是自然。小女病重晕迷十年,如今被外孙和外孙女接回京城尽孝,也是他们的一片心意,我们切切不可伤了孩子们的心。”朱大丞相含笑说道。
……
十天之后,有关朱相嫡女,也就是皇商上官建成原配夫人朱婉清昏迷十年,假死避世,终于被自己的女儿、儿子寻到,接回京城调养的消息,在京城也沸沸扬扬传开了。
张氏首先从自己人那里听见这个消息,顿时大吃一惊,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胡胡胡……胡说八道!她不是十年前就死了?!我亲眼见她下葬!怎会有假?!——如今这个朱婉清,肯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不假也要她变成假的!”
可惜等他们的人想要造谣言说这个朱婉清是假的时候,发现已经太晚了。
有人早就捷足先登,将这件事炒得沸沸扬扬,且有愈传愈烈的趋势。
京城的茶馆客栈,酒楼戏院,甚至连坊市码头,六部衙门,凡是有人的地方,都在谈论这件事。
要不是冯嘉靖造舆论的同时派人密切控制京城的舆论,不让传得太离谱,那些戏班子都要编出个“孝诚动天”的大戏,四处巡回演出了……
上官建成皱着眉头回到自家大宅,一屁股坐到紫红藤椅上,拿起藤椅旁边小几上面的紫砂壶,仰起头直接对着嘴往下倒茶。
那紫砂壶坐在四四方方的冰块笼里,拿起来就通体冰爽,正好解夏末的暑热。
但是一罐冰凉的酸梅茶下肚,还是扑不灭他心头的焦躁。
朱婉清……这女人怎么没死?!她怎么可能又活过来了呢?!
那药明明是自己亲手灌下,明明是已经死了,而且她的棺材都是自己亲眼看着人封棺的。
不过转念又想到朱家势大,如果真的要背着他把朱婉清从坟里挖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自己不就是忌惮朱家的权势,所以不敢休了朱婉清,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话又说回来,如果是朱家把朱婉清带走养病,那……他们知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知不知道朱婉清并不是难产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