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网庄严过于日月。幽冥众生,悉蒙开晓。随意所趣,作诸事业。
……
第七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众病逼切,无救无归,无医无药,无亲无家,贫穷多苦。我之名号一经其耳。众病悉除,身心安乐……
深谷中雾霭如烟,给山间的千百佛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
当年悉达多太子在树荫下端坐静思,慈悯之心顿生,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毅然出家,苦修跋涉访求道法。经过很多年,太子放弃苦行,历尽艰辛来到迦耶山,在菩提树下禅定,当一日星辰照耀大地,终于豁然大悟,完成了无上正觉,此后世人尊称他为佛陀。
佛陀是四身五智的无上智慧者,奉献所证心得给世人,帮助众生解脱苦恼,是无量功德、大彻大悟的圆满,透过障眼浮云,看到苍茫的大地,发现彼岸的曙光;也是给予,是度化,是慰藉,是春风化雨,是普度众生。
布施老和尚很丑,甚至可以说是貌陋骇人,不得不终日戴着一个黑色面罩。他的脾气也很古怪,力大无穷,声似洪钟,偶尔发脾气还会吼着骂人。但是石窟中的僧侣们都知道,深谷外的村民都知道,他有一颗佛之心。
他经常赤脚穿梭在山上的密林间,徒手攀援在悬崖峭壁上,采集大量的草药,经过他的配制,这些草药往往会有奇效,因此医治好了深谷外的很多村民。他时常会在高危的栈道间穿行,随手捡回一些受伤的小动物,治好了再放生。
昨日的晌午,他去蝙蝠洞投食,发现了躺在里面奄奄一息的两个人,顺便也将他俩捡了回来。他给沐晟接上了好几处断骨,彻夜不眠熬了两大锅药。他冒着大雨顺着栈道出山,从山外的佛寺请回来比丘尼给朱明月的外伤涂药。
在他眼里,那肉灵芝就是一株大蕈子,能让这两个身受重伤的人很快就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大蕈子。
人们无从猜测他脸上的伤从何而来,很可能是在采药时,不慎被毒蛇咬的;或是在河边救治濒死的野兽,反被撕掉皮肉。他有高超的医术,为何没能自医?也许当时他正赶着去村里给老人和小孩救命,也许他是孤身一人昏倒在荒郊野外……
他什么也没说,迈着蹒跚的步子回来了。伤了脸,他就给自己缝制了一个粗糙的黑面罩,套在脖子上,遮住大半张面容,然后继续穿梭在山间、栈道。村里的孩子有时开玩笑地叫他“鬼脸佛陀”,他总是呵呵笑着打一个稽首,“佛在汝心,何管是鬼是神?”
响亮的梵唱飘荡在深谷之间,仿佛是滋润的微雨,仿佛是安详的春风,让人感受到了温暖和精神的皈依。少女听着听着,忽然顺着栈道走了下去,直至走到离那梵唱最近的地方,面朝着那个方向,一双眼眸似能望断秋水——
这是《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在南传上座部佛教的石窟和石塔中,能唱诵出这种经文的,就只有……
“女施主,沐施主醒了,叫你呢!”
上面传来布施老和尚洪亮的嗓音。
几乎全身被包扎起来的男子,如一个大蚕茧般半躺在石床上。额头上也缠着一圈巾子,将左耳包得严严实实,脸上的蹭伤都结了痂,一块浅,一块黑,将好端端的一张俊颜弄得有些滑稽。
朱明月蹲下身伏在他床榻前,问道:“好点了吗?”
“好多了,就是觉得头重脚轻,一闭上眼睛又天旋地转的。”沐晟一只手固定在胸前,用另一只手按着额角,无奈地苦笑道。
“布施高僧说这种药的后劲大,反正你也要躺着养伤,多休息才能好得快。”朱明月拿起一个打蒲扇,一下一下地帮他扇凉。
沐晟握住她的手腕,止住她拿蒲扇的动作。她的两只手也包扎着,包得很仔细,几乎每一根都被单独缠裹起来,露出光秃秃的指尖,上面的皮肉刚长好,红红嫩嫩的。
“新肉刚长出来,正是碰哪儿哪儿疼的时候,小心别给弄破了。”
沐晟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放在石床上,像是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然后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那些晒伤、被树枝划伤、磕伤的痕迹仍在,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跟花猫似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石窟里没有妆镜,能用以照影儿的就只有脸盆,朱明月对着水面照过,却看不太清楚,被他这么一说,不由得下意识地偏开脸。
沐晟捏着她的下颚,又将她的脸扳回来,“我瞧瞧。”
朱明月仰起脸来,男子的一双眼眸深邃而低柔,眼底似有绵绵密密的网,一丝丝,一缕缕,将她团团包围。他的下巴长出了胡茬,略显沧桑的脸弱化了几分俊美,多了几分硬朗的阳刚,此时此刻凝眸专注的目光,像是星辰般明亮,又如同月光般缱绻。
“很难看?”
朱明月被他看得有些不确定,不由得想抬手遮一下脸颊,沐晟却不许,“怎么会难看?底子好,想要难看恐怕也不容易……但是难看些倒也无不可,省得别人觊觎。”
朱明月闻言哭笑不得,道:“这世间女子盼望容貌出众的多,还没谁会以无盐而沾沾自喜,我可是万分庆幸只是轻微的擦伤,否则不是要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