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榻之上,皇帝的呼吸缓慢而有力,面容颤动,已是快要睁开眼。
姜如墨见状心中一凛,当即出言低唤。
“皇上?”
皇帝才醒,尚不能开口说话,闻言眼神浑浊着偏过几分,示意他将自己扶起。
殿内烛火沉寂,见皇帝的意识已经恢复清明,姜如墨当即屈身跪下去。
“微臣擅动龙体,有损圣颜,请皇上恕罪。”
知他说的是在自己身上施针之事,皇帝抬了抬手,沉声。
“诊断之事在所难免,朕不怪你。”
言毕,眼神又看向姜如墨,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犀利,“姜卿,是你将朕救醒的?”
姜如墨心下应声一紧,还未及点头,便就又听皇帝暗含威严道。
“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强弩之末,已非寻常之法可救,此前你竭尽全力尚且束手无策,又如何能将朕治好?”
这话里带了极强的威压,姜如墨要认下的话因此而顿在喉咙,一时未再出声。
皇帝见状眼神微不可见一眯,正欲再开口,那厢的帘帐后却率先走出一人。
“皇上恕罪,是臣女让姜太医这般说的。”
皇帝到底是在位多年,眼光毒辣,此事瞒不过他,凤吟晚一点都不意外。
她上前作了一揖,语气是恭敬的,姿态却不显卑亢。
似是早就料到此事,皇帝见状倒不甚意外,而是目光投向她,带了几分不辨喜怒的审视。
“你救了朕的性命,这是大功,你想要朕如何赏赐你?”
凤吟晚维持着拱手的动作,语调平静,“臣女只希望皇上能平我凤家冤屈,还给父兄一个清白。”
此言如玉玦,掷地有声,皇帝的脸色骤然沉下几分,尚未开口,房梁之上便就又落下一道人影。
凤靖元半跪在地,拱手谢罪,“晚儿心直口快,并无不敬之意,请圣上恕罪。”
未料到他会突然出现,姜如墨见状颇有些惊讶,皇帝眼神在殿内梭巡而过,开口。
“朕是在问墨王妃想要何种奖赏,又如何会怪罪,你们都起来说话。”
话落,复又看向凤吟晚,威严做声,“镇国大将军和你兄靖元一事的确是朕处理欠佳,此番你既已提出来了,朕自当答应,待眼下事毕,朕会立圣旨昭告天下,为他二人正名。”
君王无戏言,这一点凤吟晚还是相信的。
闻言颔首,又行了一礼,“臣女拜谢圣上。”
皇帝方才开口唤她是作墨王妃,可她却未依此遵循,见她坚持,皇帝稍顿了下,便也未再提起。
宫里的形势大都也在皇帝的预料之中,尤其是诏书一事。
“朕当日所言之诏书,并非是他们取走的那卷。”
当初病重,他已做好了离世的准备,但因宫里的事还未曾处理干净,实难辨出谁才是皇后的暗桩,所以他在提及诏书时有意未曾屏退左右,留下的,也只是一条模糊的信息。
果不其然,那存放在御书房中的假诏书便被取走。
皇后自鸣得意,殊不知真正的诏书,早便已被他放到了凌华殿太后常拜的那座佛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