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鱼渊板着一张脸道:“我与父亲领罚,你本不必来。”
卫鹤鸣叹道:“书呆子,我都板子都挨了,你却多事。”
卫鱼渊:“我是长姊。”
卫鹤鸣无奈:“你我龙凤胎,若不是你先冒个头出来,指不准你还得叫我一声兄长。”
卫鱼渊:“我是长姊。”
卫鹤鸣:“长姊长姊,你扮男装去学堂时怎么不说你是长姊?”
卫鱼渊:“如今我是长姊。”
……对牛弹琴!
卫鹤鸣好气又好笑,只好拽着她衣袖道:“是了,你是长姐,我却也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你我一体,哪个挨打不是挨?犯不着你我两个都栽在那棍子底下。我皮糙肉厚,只管挨打便是,你若是也躺在了床上,哪个替我做文章去?”
鱼渊目光闪烁片刻,却又扳起了脸:“我却不会再替你做文章了。”
卫鹤鸣印象里这话她自小到大说了不下百余次,可到底每次先生布置的功课交不上,还是她替自己填补上的。
忍不住又想取笑她,却又反应过来,自己曾一个活过了三十余年的人,如今竟又同少年时的想法如出一辙,果然是身体年轻了,连心也重新鲜活起来了么?
九岁的小娃娃又开始盯着青石砖发呆,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卫鱼渊余光瞟了他一眼。
又瞟了一眼。
再瞟一眼。
没反应……生气了?
再瞟……
正对上卫鹤鸣那了然的双眼,带着分明的笑意。
卫鱼渊立马把眼神收回来,一脸端庄肃穆。
罢了,阿姐这辈子都是这幅样子。
卫鹤鸣摇了摇头,干脆趴在垫子上阖眼养神,心里暗暗唾弃自己,好歹也是而立之年的人了,竟然还跟九岁时的阿鱼斗起气来。
不过也是习惯使然,毕竟前一世他跟阿鱼这样闹腾了二十多年。
说起来,这一世要早早给阿鱼寻个好人家才是,前一世硬生生熬成了老姑娘,最后还……
不过也不必太急,阿鱼的本事他是最清楚的,恐怕满朝文武也没几个比得上的,若是真嫁给了一个蠢蛋,才真正是憋屈。
卫鹤鸣一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想着想着,竟睡了过去。
待再睁眼,外面天色已暗,祠堂里的烛火都点了起来,却不甚明亮,倒更显得有些冷清。
鱼渊不知从哪弄来了纸笔,正跪在祠堂烛火前伏地抄经,一袭青裙砖石上铺开,碎发落在了耳边,一张稚嫩的脸在烛火的摇曳下忽明忽灭,安静的仿佛连岁月都在此刻凝固。
卫鹤鸣凑上前去看了一会,字迹只是比前世的自己稚嫩了,筋骨却还是能看出相似来——当年他们姐弟俩的字迹,也是故意练得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