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夜色笼罩下来,街边依次亮起了明灯,倏而,一点点星光在大地上接连亮起。和刚刚步入一天工作后平和家庭生活的居民区不同,天际线旁的工业区灯火辉煌,耀眼,高瓦数的灯光照亮半边天空。
从空中俯视,那一片星星点点的灿烂光明无声地诉说着涡潮村几号间的距离在不断拉近。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涡潮村将面临下一次改名。
针尖刺破皮肤的疼痛算不上什么,即使如此,艾尔那两道颜色浅浅的长眉也忍不住轻轻一蹙,然后,转眼就像水面上荡开的波纹一样消失无形。鲜红的血液被吸入针管,很快,一根采血管便已取得了足够的样本。
随手用消毒棉签压住伤口,艾尔站起身,扫一眼旁边林立的一堆培养皿,淡淡道:“这样一来,参照品也有了,挑选和培养遗传性状和我最接近的男性胚胎应该没问题了吧?”
鲍勃点头如捣蒜。
伸手弹弹这位瞎传消息的罪魁祸首那手感就像橡皮泥一样奇妙的脑门,灰蓝的大眼睛满是无奈:“这次的事就算了,以后可别再胡说了。”
在我们所生活的现代社会,受限于人类活动的光污染,城区已经很难看到古人举目时所见的漫天星辰。当人类在地面上创造出自己的光辉照亮世界后,天上的星空便日复一日的黯淡下去。
厚重的夜幕上悬挂着一轮孤月。
艾尔举头看了看那盏明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冷吗?”阿尔旺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揣着手,学着她的样子仰头看天。
“不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满月时,突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查尔斯,“我有点开心,又有点害怕。”
“很难想象你会害怕什么。”男人摇摇头。
“很多啊。”
比如想保护的人接二连三的死亡,比如理想与现实的冲突,比如……
查尔斯。
“我有种预感,有一个故友很快就会再来。一直以来,我都很想见他,但是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与他相会。”
自我和人格的同一性是一个微妙的问题。
眨眨眼,为了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艾尔飞快的转移话茬,郁闷道:“大叔,为什么在鲍勃和斯图尔特他们说了那些话后,你们都会觉得是我对鸣人做了可怕的事啊。”
阿尔旺当即笑出声来,挥挥手:“它们的描述太误导人了,而且,虽然说厂长你也算是好孩子……”
“算是?”
“如果你们会发生什么事的话,那一定也是你……”摇摇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阿尔旺继续道,“我们谁都知道,鸣人那样的人绝对不会主动对你做过分的事。”
艾尔低下头,沉默良久:“……”
半天不出声,似乎有点不对劲了?怎么说也是个孩子,还是个女孩,被这样不信任还是会不开心的吧。
故此,阿尔旺试探地唤了声:“厂长?”
艾尔想了想,从掀掉人口黑市,再到打劫卡多,她的所作所为比起别人来说似乎的确稍微邪气了那么一点点。
所以小厂长神情极为凝重的抬头问道:“大叔,你说我从现在开始假装好人还来得及吗?”
“……”阿尔旺一脸为难。
可艾尔还期待地看着他。没办法了,阿尔旺咬咬牙:“恕我直言,厂长你看起来实在不太像个好人。”
她可以像生杀予夺的反派,可以像霸道不讲理的大小姐;或者是那种难以接近的阴暗技术宅……就是不像常人认知中的好人。
因为这种人想的、做的都比说的多,一眼看不到底,谁也无从揣摩他们真正的想法。和鸣人正正截然相反。
后者绝对光明正大,会把一切都摊在阳光下,像颗透明度极高的水晶一样。
厂长的玻璃心当即碎了一地,拼都拼不起来。
晨光工业在大陆各地的分部如火似荼地开展着各种业务,在扩展市场的旗帜掩护下,行走在黑暗中的分部像无声无息的鬼魅一样,悄然渗透着社会的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