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望着那只耳坠,心里五味杂陈。
有谁会为了一个陌生人交出这么珍贵的东西呢?
难不成,是自己多心了?世界上当真有这么心善的人,只是恰巧被自己遇见了?
“怎么只有一只?”壮汉捧着耳坠,问道。
白枳轻轻笑了起来:“男人许是不懂这些的,倒不如让醉春楼的妈妈出来验验货,便知道这东西的价钱了。一只耳环,还算是便宜你了。”
壮汉如言,去叫了醉春楼的老鸨出来。老鸨果真是个识货的,腆着一张谄媚的脸,道:“小姐身上揣着这么珍贵的东西,果然人不可貌相。”
“只不过小姐真的要用这个东西给这男人垫钱么?”
白枳为难道:“我身上实在没什么好东西了,只能拿这个出来。”
老鸨面色一喜,还没说什么,胭脂便急急地跺脚,喊道:“小姐!”
白枳当然知道她在叫什么,目不斜视地看着老鸨,道:“你不必再问了。旁人有难,帮扶一二,也算是积德行善,美事一桩。”
胭脂见千言万语也难将白枳这头一意孤行的牛拉回来,只好做罢,只是那双眼直愣愣地盯着耳坠,极为不舍。
胭脂的眼神,让男人更加愧疚。
老鸨似乎怕白枳后悔一样,连忙将耳坠揣到怀里,带着壮汉们进了醉春楼。人们也逐渐散去,只留下白枳三人和那个男人。
“大人不必装醉了吧。”白枳转身,言笑晏晏,“大人分明眼神清明,却因何堕落?”
男人也不再伪装,问道:“姑娘可与我是旧相识?”
“不曾。”
“那为何帮我?”
“许是……”白枳笑了笑,“同大人有缘吧。”
“实不相瞒,我的父亲,也和大人一样,儒雅和善,在洛阳城做大官。仕途不顺的时候便喜欢搁下案牍,对月小酌,和大人一样也是喝的醉醺醺的,以此舒缓心情。这么多年未见父亲,心里面父亲的影子已有些模糊,而今见到大人,就仿佛见到记忆中的父亲一样,不光是身形背影相似,连喝的醉醺醺地模样也如记忆中一样。”
男人听到洛阳城的时候,怔了怔,问道:“姑娘的父亲是……”
“礼部尚书,白持礼。”
“是他啊……那你是?”
“我是他的嫡长女,白枳。”
男人有些诧异,整个洛阳城都知道,白家有个第一才女叫白琉烟,是被白持礼捧在手心上娇宠的女儿,却从未听说过,白家还有第二个嫡女?
“那你为什么不在洛阳城,而是在这里?”
白枳眼中仿佛盛了水,她强忍悲痛,抿唇笑道:“父亲他……三年以前有道士说家里面的情况不大好,我是来替家里人祈福的,等家里的运道好一些,父亲就说会把我接回去了。”
男人心里冷笑。三年了,都没来接她,等到真的接她的时候,要么就是猴年马月,要么就是有利用到这姑娘的地方了。
“大人不光是身形让我想起了父亲,而且大人的眼神,也让我颇有感触。大人是个品节高尚之人,不与人同流合污,正是因为过分孤傲,所以才没有得到主上的重用,一直郁郁寡欢。”说到这里,白枳眼神微闪,偷偷看他,道,“大人……我说的对么,若是有不妥贴的,我便不说了。”
男人笑了笑:“不碍事,你接着说。”
白枳松了口气,续道:“正是因为不受重视,才会来到这偏僻的地方,这么说起来我和大人还有些相似之处呢。同是天涯沦落人,但是大人,白枳小的时候,娘亲总是告诉白枳,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若是不跌至低谷,一鸣惊人那日怎会让人震撼?”
“绮罗。”她启唇,轻轻唤道。
绮罗上前两步,白枳自她手中拿过那装满野菊花的篮子,捻起其中一束,目光柔柔地落在上面,道:“白枳素来喜欢摆弄花草,但是苦于身上没什么钱,今日见这花生的清雅,便忍不住买了下来,才走两步,便遇到了大人。好花配两人,这菊虽然不名贵,但终归属于菊花,而菊花,当是花中君子,大人乃君子,这花赠给大人在合适不过。”
白枳将花篮递给男人,男人目光呆滞,将花篮接了过来,望着花篮兀自出神。
“菊花是要经历过风霜雪冻才能生得好看的,就像大人,即便现在落寞,总有被您的主上赏识之日。大人只需要静静等,好好做,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总归还是仰仗事在人为这四个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