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母女三人有庄子有铺面,在京里勉勉强强算个小康人家,连富户都称不上,锦川侯府却是京里一等一的勋贵世家,两家虽为远亲离的却近,侯府从不嫌弃沈家门第低,只拿她们当亲戚待。
当初沈婉被人玷污胁迫,沈家男丁想去讨说法却被尽数入狱,一路辗转流亡到京里,多亏了侯府才能沉冤昭雪,家产也悉数讨回,三人都万分感激。
张氏笑道:“既然老祖宗赏脸邀请,那说什么也得去的,朝哥儿容我收拾收拾,田里的事儿才忙完,灰头土脸风尘未扫,总不好这样就去见人。”
沈朝忙道:“不急不急,那别院离京中还不大近,坐上马车也得一日半,大不了咱们晚上在城外的客栈歇一日,堂婶只管准备。”
沈乔给他端来泡好的茉莉花茶,里面还兑了蜂蜜,她随口问道:“阿早,你秋闱准备的怎么样了?”
沈朝啜一口,郁闷道:“最近人人见我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我觉着准备的差不多了,所以想到避暑庄上松快松快。”
沈乔嘴痒,爱说教的毛病又犯了:“圣人云,业精于勤荒于嬉,懈怠一日瞧着是小事,但后日呢?大后日呢?歇这一日,只要养成了习惯,就会老想着歇息,你看那。。。”
沈朝:“。。。”
==他为什么有种面对先生的感觉。
他忙往沈乔嘴里塞了块糕点,堵嘴:“还好你不是当先生的,不然你学生不给你絮叨死,也要给你烦死了。”
沈乔把糕点咽下去,喝茶润润嗓子,淡淡道:“我要是当了先生,就怕要给学生气死。”
沈朝虽然出身高贵,却没什么侯府嫡子的架子,闻言哈哈一笑,坐直了身子,不料却露出腰间的一段素白汗巾来。
她对这颜色很是不敢苟同,沈朝见她往这边瞧,解释道:“我有位同年前些日子去了,他跟我很是投契,我不是他家亲眷,不好披麻戴孝,所以佩上一段素白的汗巾,也算是寄托哀思,你们不会嫌我冲撞吧?”
沈乔摇摇头,又问道:“他是怎么去的?”
沈朝皱了皱眉:“暴卒而亡,具体是怎么回事,家里人也说不清楚。”
他又摇了摇头:“要不是亲眼见到他棺木,我真是难以相信,前几天还好好的,陪着家中母亲去道观进香呢,真不知怎么说去就去了。”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目光一凝,又念及子不语怪力乱神,便没把话说出口。
沈乔不大擅长安慰人,只能道:“世事无常,你放宽心。”
当初母女三人逃难来京里,全靠侯府照拂,张氏常跟两个女儿说‘你们堂叔家是一等一的良善人家’,叮嘱两人要记住侯府恩德,纵然家里不富裕,也尽心尽力地备下了礼物。
沈朝见状连忙道:“堂婶这是做什么,不过邀你们去庄上玩几日,你这样倒显得像我来你们府上打劫似的,我们老太太知道了定要说我的。“
张氏一笑:“朝哥儿越发会逗趣了,不过是些山乡野意,不费什么钱,让你们尝个新鲜罢了。”
沈朝探眼瞧了瞧,这才放下心来。
门外有车马候着,母女三人收拾好便随他上了马车。
刚出城门十几里地果然到了傍晚,沈朝一瞧天色,对后面马车的母女三人笑道:“瞧我这乌鸦嘴真说了个正着,看来咱们今晚上非得到客栈住一晚了。”
三人自然都没啥意见,侯府的管事极有眼色,见众人没出声,便直接骑快马先去前边的客栈定客房了,四人到店里就入住,压根不用费什么功夫。
沈朝虽然跟沈乔同龄,却已经很有小小男子汉架势啦,主动把母女三人安顿好,沈乔要帮忙他也婉拒了,打点好之后正要回屋,忽然就见门口喧闹起来,一行仆从整齐簇拥着一辆华贵不凡的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个俊俏公子,怀里还搂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女子面戴绣蝶恋花的罗纱,露出一对儿远山眉和秋水眼,半遮半掩竟比全露出来更为诱人,依偎在男子怀里不住嬉笑,客店中男子都被这女子笑声勾的心痒,却碍于这家仆从甚多,不敢轻易抬头看。
这女子倒还罢了,最让沈朝讶然的是搂着她的男子:“余二?”
沈乔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