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争时光好像在此刻停滞,岁月突然变得多情且温柔,浮沉在权欲汪洋里的人们陡然间心平气和。
那些轻轻浅浅的,甚至带着些乡音的话语,像是轻柔搅动早已如一潭死水的旧情,翻出了浓浓的香气,氤氲间泛起了回忆的暖黄色。
人们通天彻地,算尽人心,志存高远。
他们总是看向数千年后的未来,看向远大的目的和理想,还看向永远虚无飘渺又无处不在的信仰。
仗剑而歌,歌颂热血与梦想。
日子久了,看天看久了,大多都会忘记,自己从何处而来,因何处而出发。
不如此刻我们坐下来,低头看一看脚下大地,聊一聊过往。王轻候说了很多很多,大多是说,小时候的故事,说家里后院的那片池塘,说冬天结冰的时候,他们几兄弟在冰上嬉耍,还说幼时自己最是顽皮,娇纵,多亏了几个哥哥
处处谦让,包容。
还说自己已经这么大了,受伤后,依旧是自己大哥为自己擦身涂药,毫无芥蒂。
说他作恶很多,可只要想一想朔方城,想一想家里还有人,便不会觉得无处可去,叶落无根。
说纵使天下人都误会他,都憎恨他,都说他绝情歹毒,阴冷狠辣,他的哥哥们,也永远爱他如初。
他说,他既是这天下最孤独的人,也是这天下最富有的人。
他最后说:“大哥,那时候,我叫任良宴他们攻打你的大军,与朔方城内战,你是不是很伤心?”王启尧笑着点点头:“是的,那时候我想,我的小弟虽然顽劣,但从不会在大事上如此糊涂,怎么能在那样关键的时刻,做出那等如同背叛的举止?但我想,大概是因为,
你真的很想成王,也是因为,江公亏欠你太多,你心里有恨,也是合情合理的。”王轻候摇头,眼中带笑:“不是的,大哥。那时候我若不那么做,我们可能已经输了,已经没有朔方城,也没有王家了。其间原因极是复杂,但江公应是算到了的,我没有
背叛你,也没有背叛朔方城,没有为了自己的私心,就不顾大局,发动内战。”
“大哥,我是故意让他们去打你的,我也故意让他们输给你,故意让他们把大军送给你,因为在当时,只有这么做,我们方有一线生机。”
“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从来没有。”
王启尧胸口滞涩,似陡然沉入了一块巨石,压得他不能呼吸,他看着王轻候,上前一步,离他近些:“老幺你在说什么?”“我说,我没有背叛过你,就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抢你的那把剑。”王轻候笑道,“而且我深知,在大哥你的心里,我永远是那个胡闹任性的小孩,你不会想到,这个小孩也
有忍辱负重,被迫低头的时刻,因为,我一直都是受不得半点委屈的嘛。”
“你说江公知道,但他并未告诉我!”王启尧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不由得声音都发紧。“他当然不会告诉你了,告诉你了的话,你说不定,就要包容我,原谅我了。他巴不得你恨我,讨厌我,抛弃我呢,他要的是一个干净无暇的明君,仁主,所以,委屈我,
算什么呢?”王轻候笑着说,“而这样的委屈我承受了很多,只是我不说,大哥你就不知道。”
“老幺……”
“今日告诉大哥你,原因说来倒也简单。”王轻候看了旁边坐着的方觉浅一眼,又看向王启尧,“我在报复你。”“我要你痛苦,自责,悔恨,愧疚。我要你知道,你心底那个任性的小孩,其实为你做了很多,承受了很多,你辜负了他很多,哪怕你以前给他再多的信任与偏爱,还有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