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鬼鬼神神,就连圣人都要避而远之,但世上众多玄诡之事,亦不过多是人为罢了。
南箕略不服气,端着用过的水往外倒,嘴里念念叨叨,“公子您还莫嫌我啰嗦,这会跟着你出来的可就我一个,那我身上责任重大嘛……”
他虽然不如公子才高八斗,可也是念过几本书的,他哪里就吠影吠声了,这不是小心为上嘛!
他才出院门倒了水,对面两位姐姐笑吟吟地就朝他走过来。
畅谈一番后,南箕晕陶陶地找到公子身边。
“公子,对面姚府的姐姐们说,今天要去山上的桃花林赏春哩……”
他瞄了眼,嗯,他跟两位姐姐说的没错,公子就是穿着这一身烟灰色的长袍。
话说回来,这烟灰色的长袍,寻常人穿上,不是显得脸色灰暗就是老气横秋,可这一穿在公子身上,就算是一般的暗纹棉绸也似织锦般的贵气好看!
郦星河右手上拿着把黑骨的扇子,轻轻敲着左手的虎口,面色淡然,“嗯,还说什么了?”
“姐姐们还说,到时候几位世女和公子肯定要题诗做画,公子身边只有我一人,到时候万一我伺候不过来,姐姐们会给我搭把手嘿嘿嘿……”
他还没笑完,就见黑影在脑门上一闪,公子手里的扇子已是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他一记。
“哦,原来你一个人伺候不过来?当初来的时候是谁信誓旦旦地说全包在他身上的?”
郦星河眼神微斜,唇角噙着微笑。
“咳,那不是,嗯,公子放心,我肯定全都能做好,不用旁人帮忙!那啥,公子,我这就去大厨房看看他们的早饭好了没,好了就趁热端过来哈……”
说罢南箕捂着脑门闪得飞快。
虽昨夜是包家仆从把晚饭送来的,今早也必是,但他不是想表现一下勤劳能干吗?
郦星河冲着南箕那毛手毛脚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
这次到包家庄子上春游,其实他本是不想来的。
可他老爹郦松风却道,“你如今中了一甲,也算是学业初成,你又一门心思要进刑部去做些实事……刑部的活儿却不好当,忙起来,只怕连晨昏颠倒都是有的,且还容易招惹骂名……不过这也由得你,但如今你已是年过十八,到了谈婚论亲的年纪,若是错过,只怕再难寻得着好的……正巧这保国公家送来了贴子,去游春的也都跟你年岁相若……只一条,听说那姒家女郎也去,你只记着莫招惹姒家女,为父可不想有个姒家女做儿媳。”
当初,郦松风原本跟姒宁由皇夫亲自说媒定了亲事,鳏夫寡妇勉强相配,可谁知道姒家居然暗下毒手,掳走了小星河,还要把人卖到狄国!虽有神秘父女俩相救,小星河平安回来,郦松风的心里,早就把姒家当成仇家,不但决绝退婚,还在暗中为姒家的声名扫地推波助澜。
郦星河听得静默了片刻,才道,“爹大可放心,这次去的几位,儿子必不招惹。”
郦松风皱眉,“如何如此武断,包世女和姚世女就都不错的。”
那包世女,听说生来兰心惠质,是她爹安平郡王的贴心小棉袄,常对人说有此一女足矣……
姚世女,模样美艳又健壮,定然是个利子嗣的,说不得将来三子四女,若是能成,至少也有三个姓郦的小萝卜头管他叫爷爷。
郦星河面无表情,“那两位都是世女,自然要娶夫的。”
宫宴的时候都见过,打过招呼,且不说没啥感觉,先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更是连假设都省了。
“大不了立约子女各半,嫁娶有何关系?”
郦松风也是想早点把儿子的婚事给解决了,不然总是遭人惦记。
自打星河得了探花以来,托人带话,亲自上门,明示暗示要结亲的一天都有好几家,弄得他都没法愉快地教书了……
郦星河不服地望着他爹,“那爹当初为何不肯入赘了?却娶的是我娘?”
郦松风愣了下,举起手里的教尺便打,“黄口小儿!你爹我有表妹!你有?”
父子交锋的结果,就是郦星河无奈地带了小厮,来到了这京郊数十里地外的平山县包家庄子。
对面院子那位世女的讨好,他不是没看出来,不喜也不讨厌,只是习惯地先拒之门外……当然了,如果那位世女有什么小动作的话,比如似昨夜里……若只是开了窗,取了小物也罢,若是进了屋呢?
虽然华炎朝男女大防不讲究,可名门贵族家的儿女们,还是要讲名声的!
何况他又有孤拐的洁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