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星河在屋内巡视一圈,门窗都紧闭着,看似无甚异常,待他目光转向窗前桌案,神色微微一凝。
桌上有他昨夜未看完的洗冤志。
这本书册,当时是放在桌案上靠右的一角,如今位置没有变化,书也还在,但是……
书里夹的书签却不见了!
郦星河快步走到书案前,拿起了那本册子,翻了翻,又前后左右找了找,果然那张书签消失的无影无踪!
郦星河眉头微微一皱,目光微抬,看向书案后的花窗。
窗前帘幕低垂,郦星河拉开帘子,细看窗框。
”公子可醒了?”
小厮南箕似乎听到了这边屋里的声音,在门口轻轻的敲了两声,又问了一句。
郦星河走过去拉开门闩,复又回到窗前细细研究,用手推拉试探。
南箕有些纳闷,”公子这是做什么呢?”
一会儿开窗,一会儿关窗,到底是想开还是想关?
郦星河摆了摆手,也没有说话,接着摆弄窗户,忽然却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南箕,”你可见到我那张书签了吗?”
南箕微微一愣,”可是那张上面画着个胖娃娃骑在老虎身上的?昨晚还看见公子用着来,如今是不见了?许是掉在哪个角落里了……”
南箕帮着主人找了半天,却是徒劳,遂道,”一会儿我去找人借把扫帚,把这屋子好好打扫一下,说不定就在哪个旮旯里呢……”
听起来一个书签,又不是金银做的,好像不值什么钱,但这可是咱家公子亲手所画的!
听说京城里好些倾慕公子的闺女们,宁愿花大价钱收购公子的亲笔书画,哪怕是写废了的字纸都成,然而公子又不缺钱,书画都是自娱自乐,馈赠亲朋好友都极少,更不用说流落在外的了……
于是就有好些人伪装成扫街的去翻府里每日倒出来的垃圾……郦府的下人们都对这见怪不怪了(毕竟郦老爷当初也是一般的情形),然而那都不顶用,公子写废了的,都烧成灰渣子啦!
要不是怕被公子怪罪,他都恨不得偷偷藏下一两张纸去换个吃喝呢……这一张公子亲手制作的书签,少说也得值个五六十两吧?
小厮正自想入非非,郦星河已是整衣出了院子,巡视一圈儿,作观景状,似不经意地在他住的那屋窗下打量着,然而窗下是整齐的青石砖,磨砖对缝的很是干净,就算有人来过,也不可能留下脚印……
然而,郦星河微微眯了下眼睛,弯了身子,手指轻拂,动作轻柔地从墙角拾起一片黄色的小花瓣,捧高了放在手心里。
他方才巡视一圈儿,这客院不算大,但也自带一个不到两分地的小庭院,种着十来株垂丝海棠并三株芭蕉,再有便是几簇兰草,根本没见有类似的小黄花。
郦星河抬眼看着不远处的花墙,因是在庄院内,墙不算高,比一人高些,不到两人,普通人当然爬不过来,可换成有梯子的,哦不,是有身手的,那可是轻轻松松……
所以昨夜是:某个神秘的影子,自花丛中翩然经过,轻松无声地翻过了一人半高的墙,然后巧妙全程无动静地打开了从里面闩住的窗子,伸长了手进来,盗走了一枚他手画的书签?
“陈哥,放在茶炉的甜羹,可是你喝了?”
“啥甜羹?你说茶炉边上那空盒子里是甜羹?我早起去倒水喝,瞧着是空的来。”
“可怪,昨夜里对面院的姐姐送了两碗,公子不喝,我喝了一碗,还余下一碗搁这儿了,这怎么就只剩下碗了!不是陈哥,难道是闹了耗子不成?”那甜汤炖的火候正妙,味道甜里带着糯,糯里还有鲜香,据说那可是美颜色,润肌肤,补气血哒!可惜啊可惜。
“嘿,有好吃的咋不叫醒咱咧?看这白糟贱了吧?”
马夫老陈直撇嘴,冲着南箕翻个大白眼。
南箕心说你那睡着了雷打不动的,我费那个劲干啥?反正你都成了亲了也不用美颜色。
他闭着嘴纳罕地打好了洗脸水,端进了卧房。
郦星河接过热帕子在面上擦试,随口一问,“茶房丢什么了?”
“没啥,就是昨儿那甜汤,剩下一碗搁在盒里,却是空了。”
南箕想到公子爷还丢了一枚书签,登时联想起来,心里直发毛,“呀!公子,这院子该不会不干净吧?”
听说乡下好些地方都闹狐大仙,黄大爷的,不会包家这个院子就是吧?
郦星河瞥他一眼,“莫要胡说,吠影吠声,怪力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