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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糟糟的刘海下短短的细眉蹙起,樱子不明白,但是……从前有人和她解释过,所以她应道:“嗯。”家里人,就是在一个户籍上,并且会照顾她的、可靠的人。
小孩子的年纪是可以从说话声中分辨出来的,一团孩子气,还很幼齿,他笑了一声,“还真是小朋友啊,好啦好啦,你的雅各布的话,我会送他回来……”但是再看一眼桌上的文件,他就转变了话语。
“哦不,不用了,你这么想,我会完成他交代的后事,毕竟我们很人道关怀——”这句话显得有些像嘲讽,黑手党的人道关怀,酌情考虑提供丧葬服务吗?
“那么,小朋友,拜拜哦,以后这个电话不会接通了,不用再打过来。”
“祝你生活愉快,要长大哦!再见~”
对面一个人叨叨完了就一下果断地挂了电话,总归还是不想哄小孩,要是把别人家的小孩逗哭了,虽然心里不会有愧疚,但要是他的首领知道了,可能也会让他上到训练场也哭哭。
轻笑了声,青年吊儿郎当地拿起桌面上放着的文件,这是他们的战利品,当然,也还有那位已是输家、去往死亡国度的首领先生的遗嘱,他举起来看了看,不由咂了下嘴,心下震撼莫名,哎呀……
真是一位慈父。
一位宽容的信徒。
他看了看文件,明明已经走到了门外,但还是没忍住回身,目光落在桌上那枚蓝宝石袖口上,很是沉思了很久,最终着实没办法地走回去,念叨着“好吧好吧、没办法,谁叫我就是这么心软有善心呢?”走回去收走在手里,又觉得实在不好把人想留给小孩子的礼物弄脏,两根手指捻着,丢去了胸口的衣兜里。
电话被挂断了,听筒里只有一阵阵忙音,樱子站在原地好久,趴在柜子上张开的手臂落下来,她只知道——电话没有用了,于是好随意地松开手中的电话筒,任由它落在地上,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要怎样。
从地上拿起了她的西瓜汁,但是又不想喝,就又放在一边,她从楼上下去,看到有纪拎着水壶去了三楼,夏日的太阳灿烂,花房中的植物就需要经常浇水,否则会干渴枯死,就不能开花了。
苏菲在洗衣房里,樱子迈着小小的好慢的步子走过去,站在走廊上,听到洗衣机传来的阵阵声响,它搅着衣服,有水声,还有机械运转的声音。
小小的孩子站在阴凉的走廊过道上,外面的太阳照不到这里,她静默地不发一言,像是沉默的不会说话的小蘑菇,她轻轻地呼吸,往常是不经意间想要将自己融化在风里,可现在似乎有一些刻意。
死亡是梦境。
梦境……
她仰起自己乱乱的小脑袋,目光落在天花板上,却又像看着外面的天空,梦里的话,比现实要更圆满美好,可是。
雅各布的梦里,他的梦里有什么。
有葳蕤的鲜花草木,有他的画板,有那些能令他由衷笑出、让那双暖色的眼里流淌出蜜意的事物,有这一整个世界盛着的美好。
但他唯独拒绝了樱子,拒绝了那位他所信仰的小神明。
【作者有话说】
过路人×57那个、其实,又写得哭哭啦(转移话题)(扭头)
大家都不看我的预收……可是昨天出了好喜欢的、萨崽的女朋友的大头图,我要把她放上去作为书封,至于萨崽肯定没有妹妹好看。
女朋友超级可爱,是一看就有好多坏心思的猫猫崽(×)她的昵称是哒娅噢~
第87章
苏菲在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倒入洗涤剂开启后,再洗了几条毛巾出去晾挂,就在走廊的另一头看见了那个小小的孩子,她的步伐停顿了一下,又才走过去。
“怎么了呢?”
小蘑菇一样栽在角落里,因为站得累了就坐下来,抻直了两条腿腿,上半身靠在墙壁上,樱子发着呆,有留意到身边来了人,可是等她走过来并发问了,才慢慢地仰头,但是没有抬高视线和苏菲对视,她只平视地望着对面的墙壁,好慢地、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伤心,是什么?”
伤心和悲伤,好像是一个意思,但她对代表情绪的词汇的理解总是不够,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状态,但她这样问,就似乎好像有了一点懂得,就长大了。
“苏菲,我有一点‘伤心’。”她这样板着语气说道,努力地做出和大人相似的模样,自觉是很认真严肃,但其实就是一团孩子气的发言,
被她唤住的金发女佣笑了,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柔意,可是慰藉只余又有些担忧,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的话,樱子小姐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苏菲弯下腰去,牵住了樱子的手,让她跟着自己,“我们换个地方,说悄悄话。”
‘悄悄话’,一下就吸引了樱子的注意力,她好乖地从地上起来跟上去,牵住了大人的手还要晃晃,嘴里说自己有伤心,可是又蹦跳起来,在那张年少稚气的面庞上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她揪住自己一边乱糟糟的小辫子,向侧边歪着身体。
看苏菲把搭在手臂上的毛巾一张张摊开、抖一抖,然后就晾挂在庭院一角挂着的绳子上,那里晒得到太阳,樱子就躲在阴影里,没会儿就去看地上的蚂蚁,它们像没有什么目的地,反正就乱窜着。
人像蚂蚁,有的像蝴蝶。他们可以像很多。
那么死去的、步入梦国的人们,他们像是沉默的河流,一切话语都被淹没,只有滔滔水声作为伴奏,而那条河流一旦迈入就无法再回到岸上,他们在河流中做着一个又一个梦,从此长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