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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朕最近还这么信任你,让你入了政事堂,交给你好几件重要的大事!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初宜身为长公主,她能青睐于你,那是你的福气。你真是……宴会上那么多皇室宗亲,还有太后母家的侯爷们,你让当众赐婚的母后如何收回?”
赵执只站在书房门口,低头说道:“请治臣无礼之罪。”面色并无一点松动。
皇甫震霆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来气,可赵执此人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不会察言观色,于人情上不知变通,冷硬得像块石头。他心想,要不是有棘手的事指派给他,此人根本不适合长期留在身边。
宴会上端坐了一天,皇甫震霆也感到身体疲惫,他今天也不是找赵执问罪的。
“你知不知道,初宜今日宴前跟母后说,她早就心仪于你,才会在你出征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送给你她珍贵的玉佩。没想到母后替她赐婚,她还反过来用自己的方式维护你。赵执啊赵执,你真是冥顽不化。”
“朕知道你有心仪的女子,天下男子谁没有心仪的女子?你若是喜欢她,娶了公主,再将这女子放在府中做个妾室,或者做侍女就行了,你不懂这道理吗?”
赵执张口欲辩,皇甫震霆抬手打断他。“你别再说了,今日听了一天丝竹管弦,想让耳朵清闲片刻,就这样,记住方才朕跟你说的话,我也给你时间想一想,你先做好政事堂的事,去吧。”
赵执看他满脸倦怠,闭目让内侍捶着腿,已不想听自己说话,只得先行礼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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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执快步从宫里走出,只觉得这里憋闷无比,令人不能再多呆片刻。他没有说出李秾的名字,今日也没有人懂得他对李秾的心思。让李秾为妾,成为别人的陪衬,那是折辱了她。
直到走出宫门很远,赵执方觉得自在了些,看到熙攘喧嚣的街景,他突然非常想念李秾。那日与她争吵的不快早已消失了。
已是初夏,青溪宅内外花木葱茏。
赵执换下厚重的公服,换上宴居的服饰,正犹豫要不要去云影坊找李秾,他在院中静坐,陈伯突然带着个人从前面进来,正是李秾。
她怎么来了?赵执眉头一舒,站起身来,却想起两人的争吵至今还没解开,也不知道李秾是否还在生气。
“你怎么来了?”
“没想到你在,我还以为也要像往常一样等你许久。我来看看你。”李秾用一双无辜的圆眼睛看着赵执,好似争吵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赵执突然觉得心里蓦地就软了,却又生怕李秾看出他瞬间的窘态,赶紧别过头去。原来他在李秾面前,可以这样毫无坚持的。
“我也正准备去找你。”
“是吗?”李秾眼睛一亮,“赵君刃,你不生我的气了?”
“不是,今日之前,我都是很生气的。”
李秾走到赵执面前,仰头看向他。“你,你气什么啊?”
她离得这么近,直勾勾地盯着他,简直像是恃宠而骄,赵执把头扭向一边。“你离得这么近问我,我就要告诉你么?”
陈婶看到李秾来,张罗着要下重新下厨。但赵执顾念她生病后身体虚弱,便让她不必忙了,他打算和李秾去外间的酒馆。李秾却不想出去,她请陈婶给她找来襜衣系上,到灶房炒了几样小菜。
李秾将饭菜端到院中,冲赵执挤挤眼:“这些都是阿棉教我的,赵大人,将就些吃吧。”
赵执好奇,“阿棉九岁就被你和橐驼收养,她是从何处学到的厨艺?”
“说来也是奇怪,我时常教她读书识字和数算,她一直学得寻常。唯一的兴趣却都在厨艺上,也不知跟谁学的。”
两人在院中吃完一餐,天色难得地还亮着,竟一时对坐着不知做什么好。
还是李秾先开了口:“赵君刃,吃了我做的菜,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生什么气么?”
赵执:“李秾,我是气你,我气你,总当作没听到我的话。”
李秾的柳叶眉高高地皱起来,“你这样说,好似我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可我并不是这样。”
“可是,”赵执却没看到李秾的神情,自己话锋一转。
“可是,我直到昨日才又想明白,那天清晨我不该就那样拂袖而去。这段时间以来,我不得已入了政事堂,每做一件事都面临重重阻力。也许因为这样,我便自私地希望你……能称我的心。可李秾是李秾,李秾并非我的附属,我如何能奢望你事事都听我的意见。是我,做得不好。”
他说完这一段话,不知道李秾会如何。转过头来却看到李秾怔怔地望着他,“你这样说,我会愧疚的,赵君刃。”她没想到他能这样省视自己,是在让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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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告诉你真心话,我不愿意听你的主张放弃嘉穗楼的原因。因为,我曾经一无所有过,在诺大的帝京漂泊乞讨无所立足,所以即使会面临歹人的迫害,遇到险情,我也再不愿意回到一无所有了。我既不能像男儿一般身入朝堂,嘉穗楼和云影坊便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赵君刃,你懂我的意思吗?我不愿意放弃,对不起,是我让你担心了。”
赵执静静地看了李秾片刻,在这之前他不会想到嘉穗楼对李秾来说有这么重要,李秾的话是这样真实,真实到让他只能信服,不能反驳。
赵执将李秾拉近怀里,紧紧地将她抱住。初夏的夕阳在庭院的花木和李秾浓密的长发上映射出柔和的碎金色,赵执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摩挲她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