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婶抱着被褥去了东厢。
赵执看着趴在桌上的李秾,就在剎那之间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他想解开李秾的头发……
灯下,赵执几乎没有犹豫,伸手轻轻一扯,扯开了那头巾上的结,将头巾拽在了自己手里。
失去束缚,乌黑柔软的长发流水一般倾泻而下,瞬间洒满李秾削瘦的肩背……把他看得定住了,在一瞬间心如擂鼓。
此时此刻的李秾,当真雌雄莫辨!
此人真的是男人么?提到洗浴为什么要紧张?为什么在好些时候,他总觉得他奇怪?
也许是感觉到异常,李秾不舒服地换了一下身姿,又沉沉睡了过去。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赵执当即就做了决定,他迟早一定要知道李秾到底是什么人,这个想法已经盘亘在他脑中许久了……久到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已经忘了。
陈婶在东厢那边招呼了一声。赵执俯身,抱起了李秾。
“额?发生了何事?”李秾瞬间被惊醒,“赵君刃,不能失礼,你放我下来。我,我怎么竟……”
“你喝醉了,别说话了。”
“不是,那个,我可以自己走……”
赵执将李秾放在床帐之间,酒意泛上脸颊,李秾很快又睡了过去。但赵执看到,她在睡着时,伸手抓紧了锦袍的边缘,那是一种下意识的退避自保。
“郎主,让我来给小郎君脱下外袍吧,夜已经深了,郎主的被褥也已经薰好,您不必看顾他,都有我呢,您且先去歇息吧。”
赵执若是一个守礼的君子,此刻他应该离开了。可赵执步子钉在原地,看陈婶解下李秾的外袍和鞋袜……露出里面泛白的中衣,中衣想是也已是多年的旧衣了,仔细看那前襟处还有一块缝补过的痕迹。
明明不是自己在触碰她的身体,三尺之远,赵执却觉得,床帐之间这副包裹在朴素衣衫里的身体处处透露出禁忌。
直到陈婶散下床帐,隔绝了他的目光,赵执才移动脚步转身出了门。
他用最后的理智制止住了自己再去探究李秾的衣冠之下到底是什么人。站在东厢门口的夜风里,赵执扪心自问,尽管读过圣贤书,但他根本不是什么守礼的君子。
若是有下次……若是有下次,他就是脱光了李秾的衣冠,也一定要知道答案。
他大步往后堂而去,强迫自己不能再想李秾散着长发的样子。
————
李秾是在窗外几声清脆的莺啼中醒过来的,晨光投进鹅黄暗花床帐,洒下一片柔和的暗影。
自己的床帐什么时候变了颜色?
李秾猛然一惊,从被褥间迅速坐了起来,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青溪的赵宅。
她坐起来的第一件事是检查自己的中衣……并未解开,摸摸里面束胸的小衣,也还好好地穿着。李秾长长地呼一口气,后怕开始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