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鲁丑又在叨念:“……赫管家不在了,昆哥和胡丙也没了,小姐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那瓮声瓮气的哀求声,像个可怜的孩子。
厨房里的水声小了一些,传来缪璃虚弱的声音:“我不走……不走。”
“噢,我好像听到门响——”鲁丑探出大脑袋,“啊,聂贵宾回来了。”
“说了多少次了,还是改不了称呼。”聂深苦笑着,在客厅的桌上放下食物。
鲁丑看到薯片,一把抓在手里,哧啦一声撕开。“聂贵宾就是聂贵宾,好吃不贵!”
“缪璃,吃饭了。”聂深向厨房招呼。
缪璃缓步走出来,默默坐在桌旁,一手托着腮,显得很疲惫。她的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穿着朴素的浅蓝色居家裙,依然是明眸皓齿,气质脱俗,但脸颊消瘦,憔悴了。眼角的泪痕未干。
原先那件鲛绡衣随着缪璃一起出来,可谓人间至宝,已经叠放起来,收在小皮箱,安置在衣柜内。与之一同保存的,还有那只手表——俗称“鱼尾罗盘”,用它指引方向,能够抵达九渊之底。
鲁丑吃完了薯片,端着牛肉肠粉一边吃一边看电视,很快投入到选秀节目中,痴痴地忘了周遭的一切。
聂深坐在缪璃对面,低头喝着汤。
缪璃勉强用筷子夹起一个虾饺,轻轻咬了一口,放下了。
聂深在心底叹口气,轻声问道:“不合胃口吗?”
“挺好的。”缪璃牵了牵唇角,似乎想笑一笑。
“这可不行,你得吃东西。”聂深把蚝烙的盘子推到缪璃面前,“尝尝这个。”
缪璃只是瞥了一眼。
聂深放下筷子,言辞恳切地说:“我知道你放不下赫萧,可是他牺牲自己,就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让你得到自由自在的生活……”
“聂深——”缪璃忽然抬起脸,哽咽一下,眼里的悲戚绝望深深地压迫着,使得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沉重痛苦,“活着……太累了……我想跟他去了……我真的走不动了……走不动了……”她的眼泪像是从心脏直接抽出的血,一股一股涌动着。
聂深嘴角颤抖,低头。但很快抬起头。
“你要跟他去了,他就白白牺牲了,他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我。”
聂深又想起赫萧临死的一幕。
——这些年来,因为她,我没有迷失。
——保护缪璃,不要让她陷入黑暗。
对聂深来说,未来的旅程,并不仅仅是保护缪璃,更是保护缪璃心中,那个唯一的赫萧。
缪璃仍在哭泣。
聂深说:“好吧,退一步讲,你就算跟他去了,可是能找到他吗?”
缪璃抬起泪眼。
“赫萧在时空缝隙被符珠哩杀死,他的灵魂肯定去了另外一个空间,也许是平行宇宙。而你在我们这个世界结束了生命,你的灵魂又能飘到哪里?”
缪璃怔怔地看着聂深。
“再退一步讲,好,就算赫萧去了阴间,你也跟他去了,可是在奈何桥上,你们都要喝孟婆汤的,然后渡过忘川河——那时你还能记得他吗?他还能记得你吗?就算你俩在冥界遇到了,面对面能认出对方吗?如果两个人全忘了,倒还好,只怕万一有一个人,还剩一点残存的记忆,带着那些破碎的记忆,赶去投胎,那不是更悲惨吗?”
缪璃忘了哭泣了。
“其实人死后的物质,会形成一团量子幽灵,你们各自在宇宙间随处飘荡,看不见、摸不着,更谈不上永生长存。”
缪璃茫然地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