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裹了一件披风走到窗边,小潭边的柳树已经冒了许多嫩芽,她去年刚来时亲手栽植的迎春也已经盛放,整个院子鹅黄与鲜绿交错,春天了。
赵臻大概真的会忙一阵子。雪灾之后的第一年春耕尤为重要,关乎未来几年的民生。
去年腊月那场朝堂清谈之后,赵臻免去了农人的赋税,税收少了,官员的俸禄难免会降,迫于群臣压力,赵臻没有明确说明减税的期限。时至今日,许多搜刮惯了民脂民膏的官员和氏族已经坐不住了,朝中近来又是暗流涌动。
农人免了税,除却俸禄,国库也空了一块。如今列国并立,伐交频频,没钱是不行的。赵臻有意鼓励行商,但商人自古以来便是下九流,此举恐怕也要费一番功夫。
加之奚瞳之前提过的,以科考代替定品,赵臻是放在心上了的,如今大盈的朝堂蠹虫太多,他早就想换一换血,推行新政倒是个很好的机会,趁着这段时间把尸位素餐的那批人揪出来,朝堂空缺的职位多了,科考更容易成行。
多事之秋,赵臻恐怕又要焚膏继晷了。
奚瞳想起昨天半夜,她口渴醒来时,赵臻还在烛光下伏案疾书,不由喃喃:他年纪都这么大了,体力怎么还这么好。
说完她自己又愣一下,奚瞳你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啊啊啊……
“姐姐!今天不是要去看韵仪吗?食盒都准备好了,还要带什么吗?”紫虚站在院子里远远喊着,打断了奚瞳的胡思乱想。
她深吸几口气,是啊,今天还有正事要做,要去陆家看韵仪的。
一个月多月前,陆忧受完鞭刑,赵臻将他和周韵仪的婚事定了下来,因着这场周赵两党的联姻,保住了他司隶校尉的官职。那天之后,周韵仪以未婚妻的身份住进了陆家,照顾陆忧的伤势。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五十道鞭子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来说实在太重,陆忧昏迷了好几日,至今还缠绵榻上。
此时艳阳高照,陆忧已经醒了,看到坐到床榻边,准备给她喂药的周韵仪,依旧没有好脸色。
这桩婚事,陆忧很有些不情愿,若不是周韵仪,赵臻本不会想到这样的招数。
他半生都自诩君子,不想依靠女人的裙裾在朝堂立本,可偏偏天不遂人愿,承桑绿绮非他所想,周韵仪他也不愿要。
周韵仪看到陆忧的神情,不禁觉得好笑,她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耍脾气能耍这么久的。
周韵仪端着药碗,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陆忧嘴边,陆忧纹丝不动。
周韵仪也不动气,她听闻大朝晖殿近来政事繁忙,作为朝堂肱骨的她的夫君,也该清醒一点了。最重要的是,伏低做小伺候这人一个多月,她也实在有些够了。
她将药碗放到一边:“我知道你不想娶我,你喜欢奚瞳。”
陆忧被这样直接地戳破了心事,不由有些恼:“你胡说什……”
“前几日我去你书房找书看,不经意间发现了你的暗室。”
作为司隶校尉,陆忧尽职尽责,暗室之中,是朝廷各部官员的调查文书,还有……一幅他亲手绘制的小像,画的是奚瞳在陆家的樱花树下坐着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