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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不说,我也是要去的。”
分别了五十年,他现在根本没办法离开她,就算她身边荆棘丛生,扎穿他的心腹,他也只能继续挣扎着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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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心给二丫做求偶示范,花清浅平时也念着分寸,不去打扰东方容楚温习。只有在他放下书本、心有余裕的时候,她才会含笑上前逗弄他两下,而东方着实用功,这种时候往往只发生在席间。
午膳时分,花清浅手上拿着一本诗集进了饭厅,余光瞥见东方容楚果然朝她手里的书看来,自觉大计已成功一半,心中十分得意,捧着诗集摇头晃脑地读道:
“雪照山城玉指寒,一声羊管怨楼间——”
她一边读,一边施施然坐到东方容楚旁边,他却像是忍俊不禁地微微挑眉,问道:“敢问姑娘读的这是?”
“是刘着的诗。”她把手中的书展开给他看,同时另一只手在背后给二丫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一个“二”的手势。
「第二:对付书生要投其所好,多读一些诗词歌赋,才好同他讨论风花雪月。」
漂浮在她身后的二丫肃然起敬。
早饭之前,东方容楚在檐下随口吟了一句写雪的诗,可见他不仅深耕四书五经,诗词文采也不错。花清浅便有意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学识也很渊博,滔滔不绝道:
“东方你看我会读书识字,很惊讶吧?你有所不知啊,其实我从小不仅长得漂亮,还特别上进,一心求学,咳咳,这么多年读过的诗不说和你一样多,好歹也有你的一半啦······”
什么“从小长得漂亮”,别人说来做作,但她确实漂亮,说出来就成了自知之明。东方容楚原本坦然与她对视,随着她不点而朱、精致无暇的菱唇张合不停,他竟心神一荡,赶紧移开了目光。
花清浅自夸得差不多了,才意犹未尽收住话头,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你想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只是姑娘所念的词,应该出自刘着的《鹧鸪天》。”东方容楚声线温和,但说出来的内容却让花清浅恨不得一头撞死:
“倘若晚学没有记错,那句应该是‘一声羌管怨楼间’。”
是羌管,不是羊管!
“那个字原来不念‘羊’啊?”她顿时尴尬无比,捂住额角,缓缓转过脸去,“我的启蒙先生太没有文化了吧,居然教我那个字念羊,改日碰见我一定要纠正他——不说了,吃菜,吃菜,呵呵。”
她若无其事往碗里盛饭,舀汤,将一片菜叶从碗右边挪到左边,又挪到右边,一顿手忙脚乱,仔细看却不知道在忙什么。玉京子这孽障似乎还嫌她不够丢人似的,哈哈大笑起来,还追着她问道:
“不是,清浅,这羌管是凡间的一种乐器,那羊管是什么?你当时读到这诗的时候,就没有觉得不对劲吗?”
他用词有些奇怪,东方容楚若有所思,抬眸看了他一眼。
花清浅狠狠瞪向他,恶声恶气道:“我以为这羊管是羊肠,怎么啦?明明这样想也是通的,‘一声羊管怨楼间’,就是诗人在冬天吃羊肠,却吃到了个坏的,难吃得怨气都出来了,飘散到整个楼间,很合理啊,不对吗?”
玉京子的笑声更加惊天动地,厉鬼二丫也在天花板上抱着肚子狂笑起来。连东方容楚都没忍住露出一丝笑意,但他见花清浅小脸涨红,瑰丽如云霞,像是当真羞恼不已,忙安慰她道:
“诗词一道本就有多种解法,姑娘此解虽有谬误,倒也不失总角之年可爱烂漫的趣味。”
“是吗?”花清浅扎向玉京子的凶狠目光霎那间软和下来,晶亮棕眸中含着的雾气化作一片春水,她浓长睫毛颤了颤,故作羞怯地抬眼望向他:“你真这么想?”
东方容楚认真点点头。
“你真觉得我可爱?”
这下脸红的人换成了东方容楚,笑意则转移到了花清浅的唇角,她憋都憋不住,看着他转开脸的模样,愉快地喝下一大口汤。
坐在她另一边的吕浮白从始至终都没有笑。
玉京子不记得蛇谷往事,他却还记得。
蛇谷里识字的蛇都是少数,花清浅和玉京子喜爱凡间诗文话本,又没爹娘教养,便常常结伴跑去偏远的村镇里找书,认字都是跟当地说书先生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学。
偏远乡镇的说书先生水平能有多高?花清浅一百岁那会,跟他借走一本《上善水经》,对于略生僻一点的字,四个有两个都能解错。
是他手把手教她鸿蒙古言、仙界术语,后来她总跟凡间修士借书,他得空也教她人间文字,追究起来,她的启蒙先生应该是他傅玄。
他久居上界,对凡间种种诗词的确没有太大兴趣,花清浅了解他的脾性,也不会拿诗文来请他指教。在他面前,她手里拿的书永远都是修炼经典、鸿蒙古籍,就像如今在东方容楚面前,她拿着的总是凡间的诗词。
她在这方面的小心思,确实很是细致,细致得让人心里一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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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后,东方容楚没有立刻回房,他似乎对花清浅手里的诗集有些好奇,接过去不紧不慢翻了几页。
花清浅抓住时机靠过来,倚在他椅子边,胳膊轻轻搭着椅背,金线缂丝裙摆在空中微扬,勾勒出婀娜的身形。随着她漫不经心的动作,牡丹纹窄袖上缀着的雪白流苏轻晃,一股如兰的幽香拂过,此情此景,任何读书人脑子里都会冒出一个词——红袖添香。
就在东方容楚脊背僵直、将要起身之际,花清浅忽而稍稍退开了些,叫道:“东方东方,你给我讲讲如何作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