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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将破裂的小碗放在一旁酒架上,头也不回地跃上石阶离去,未回她一字半句。酒窖里,姜守岁安静伫足,好半晌才见她双肩微垮,摇摇头苦笑。
“是太自来熟,把人惊着了吧?”她喃喃自语检讨着。“然后他这个人啊,好像除了酒坊里的机关,对其他事都不感兴趣,欸,连我姓什名啥都没问,想来对他而言都是一样,不过区区一个小老百姓……”
胸房里闷塞塞的,她承认,是有些难过。
于是深深呼吸吐纳,重振士气,她把玉碗中的余酒一口气吞了,甜香清辣,又有温火熨心,她笑了笑,这“梅香”的滋味儿,挺符合自个儿对他的感觉。
另一边来到酒窖外——
等候召唤的锦衣卫副指挥使赵岩不动如山稳立于酒窖门前,忽见路望舒现身,他整个人一震,连忙两大步迎将上去。
“大人,您没事吧?宫外处一接到您独自出宫未归的密报,立即将京畿九门全封了,宫里有袁公公操持,倒也能顺利遮掩。”
路望舒低应一声,脚步未歇地掠过赵岩,后者旋身赶紧跟上。
赵岩口中的“袁公公”指的是他的大徒弟袁一兴。
他消失不到一日,即使消息传开,路望舒亦不担心宫中会起什么乱子,他调教出来的徒弟就算年岁尚轻,也足能应付宫中日常运作。
“大人是在这邻近遇袭的吧?锦衣卫陆续发现大人留下的三处印记,缩小了搜寻范围,却不知大人原来藏身在这一处酒坊之中,属下粗心至此,还请督公问罪。”
路望舒一开始是怎么滚进酒坊里的,连他自己睁大眼睛观察许久,都没能彻底弄个清楚明白,何况是在酒坊外围团团转的手下们。
离开后院酒窖往外疾走的脚步突然一顿,他经过酒坊女老板的那座院落,眼角余光难以忽略那棵枝桂探出院墙外的老梅树,凤目微眯,似要将那一树的白梅瞪出冲天红火。
“哇呃!”赵岩整个人险些撞上他的身背,收步收得甚是狼狈,身手若差点就要跌跤。
“……大、大人?”出啥事了这是?路望舒僵化般顿住,少顷才反应过来,沉声下令——
“把这座酒坊的人事物尽数查出,需暗中查探,不许打草惊蛇,尤其关于那酒坊女老板之事,钜细靡遗,皆报来我知。”
知己知彼方能稳操胜算,他无法容忍任何的混乱和不确定。
那名总对着他笑的女子,酿好梅花酒只想请他共品的女子,就是完全的混乱和不确定。要除掉她,当真易如反掌。
他会除掉她的,待他弄清楚一切来龙去脉,查明她最终的意图,再将她了结亦不迟。
“是。遵命。”这一边,收到上峰命令的赵岩极认真回应,他一个箭步踵到路望舒面前,抱拳作礼,紧声又道:“至于督公遭暗杀一事,属下定然加派人手去査,明查暗访翻遍全国,以咱们锦衣卫宫外处的能耐,怎么也能查个水落石出,定能……定能那个……呃……”
蓦地一顿,粗眉锁起,他惊愕道:“大人,您、您中毒了是吗?这……这脸色也红得太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