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从描述来看,AI对死亡的理解与法理上的死亡定义有出入。不存在呼吸性死亡和心脏性死亡,也不是脑死亡。毕竟生理死亡更多指的还是肉体。所以它们这个死更接近于人格的消亡,而对人格的立法在我们这边还不完善……」
林好有点怀疑接线员是再就业的哲学教授,但这么解释没错。在异常恢复后,那名AI并没有消失,但按小推演的说法,物理层面上就已发生了本质的变化,波段、算子形态、核心公式群都较之前不同。记忆模块也发生了偏移,无法解码,只能读取公开信息。
最终接线员表示目前无法受理,不过会记录下来,一旦有关联案件或者法律扩充了警方职责,就会与他联系。对方准备核对他的身份信息,却突然定住了。
他扫了眼网络,没有任何问题。然而却再也无法接通警局,紧急呼叫也一样,收到的只是一大串404的报错提示。随后陆续新闻推过来,好像是警务系统因未知Bug崩溃了,但还没有官方的通告。他不由得一阵恍惚。自从反向任务开始,世界便仿佛一路向着荒诞滑去。
他按了按太阳穴,从休整床上站起来,透过窗子能看到路对面赛博中心的棚顶。青亮色的隔温涂层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像是挂掉了鳞的鱼皮,以至于隐约间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儿。尽管知道这不过是残留药效对大脑的影响,但他仍好一阵恶心。
他决定先回去睡觉,等大脑彻底正常后,再去考虑反向任务、世界,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为了避免被再次冻醒,在睡觉前最好能搞到供暖的新破解程序。
于是他从公司网络断开,切到自己之前预留的马甲账号,一系列的伪装、跳转后,重新连回到网络,才去找地下中介。
他要找的人叫杜哥,不确定是名字还是代号,反正所有人都这么叫。
有流传的都市传说认为这些中介不过都只是些虚假的ID壳子,后面实际都是稳定的货源渠道。不过还有人说实际控制者是AI、隐秘势力等等此类。但不管怎样,大家都保持着默契,各自伪装,从不彼此试探。
在网络里小心一些总没坏处。杜哥便从不接受直线联系,对外的ID只是个发布器,每次触发都会回复一个现时段他所在的网络地址,主要是一些服务器资源有限的直播平台。交易都是在直播间的私聊中完成的,这类口水文本会随着直播的结束被平台清扫一空。
今天的是个谈话类的直播,实际是转载至其他平台的。画面里的主导人是个十分活跃的政要,一直在呼吁赋予AI人权,与之对话的是位从事AI情感研究的专家。这位专家在通译圈子里很有名,叫李什么来着(许是大脑尚未彻底恢复,林好一时记不起对方具体的名字)。
他找过很多通译,来协助做数字生命的情感研究,却从不走正式的AI任务,说是为了避免被测方知道后产生某种影响结果的心理暗示——好像心理学上还有个专有名词。所以李教授都是和地下工作室合作,在其他任务中附搭情绪测试。
林好想象不出这种测试是如何做的,总觉得对方更像是某个集团的白手套,或者炒热点的骗子,就像现在的谈话内容,还是那套他们认为的AI应该具备的权利和义务,等等,都是些老生常谈,枯燥又乏味。
林好听了几句话,便点了静音,才去观众列表中找杜哥。
对方的昵称每次都不一样,但只要是打过几次交道,就总是一眼瞧出来,不会有错。
他打开私信,先复制了一大段无所谓的垃圾文本,得到对方确认表情后,便开门见山地问:「今早新升级的热羊毛能白嫖了不?」
对方回复了一个代表价格的数字。
随后,他便切到二手交易平台,在约定的网店里凑了一单,付款。再回到直播对话,待杜哥确认后,收到一条跳转链接——一个仅三分钟有效的下载地址。
就在他准备结束对话,转去下载时,杜哥又发来一条信息,问他现在还接不接敲门送货的生意。所谓敲门送货实际是一些不入流的黑客任务,帮客户做几个肉鸡跳转的路径。
林好想了下,委婉拒绝了。
莫名接到反向任务已让他头疼不已。
【12:42pm黑客】
舒树没想过自己还能有机会亲赴现场探查,毕竟现在大部分的刑警工作不过是躲在临场机器人后面。官方的口径是科技带来的必然变革,好在他们还没被科技取代。想来以后也不会了,AI们的出现和发展几乎是飞跃式的,完全打得社会措手不及,除了最底层的文化工作,几乎没有过渡。
所以最终被取代的反倒是那些精英智能团们,不过这从经济效益上说得通——更大的付出就要创造更大的价值。但科技也同时带来犯罪的变革。
尽管已来过一趟,可那时是远程临场,感觉不大相同。临场时有增强实境辅助,一眼扫过,各种信息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出蹦,影响整体视感。
而现在裸眼站在公寓前,浑白的天空下,这栋淡蓝色六棱形建筑显得过分地孤傲,仿佛把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