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明日再来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男子衣装还像白天一般整齐,看到是我,不由得一愣。
我将目光从他的脸上收回,移到他的腰上,望着他腰带上镶嵌的翡翠,开口:“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所以过来跟你解释一声。今日听说宋诀受伤,我的确有些动摇,但,我没想过要离开你去找他。”目光落到他的脚尖,接着道,“而且,我是真心想要同你试一试,因为你说过会给我时间,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可以不用那样着急。”摆弄着自己的腰带,“平时看戏或听书,我便是个入戏慢的人。讲一个比较实际的例子,就是我花了好几年,才发现自己对宋诀的感情不那么简单。今天我认真地想了想,入戏慢的人,出戏可能也比较慢。如果你有耐心,可以等等我,如果没有耐心等我,我也……”
我想说我也没办法,就听沈初声音里有些惊喜:“你说的这番话,可当真?”
一抬头,就见他眼眸亮得像天空被洗过的星子。
我揉一揉鼻头,缓缓点头:“唔,自然当真。”
良久,见他撑着额头笑了,脸上尽是放松和释然:“今日晚膳你也没来吃,我还以为你不愿与我同席。一想到你也许会就此离开我,我便紧张得寝食难安。”
我的神情也松了些:“现在你不必紧张了,可以好好睡一觉。”又道,“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免得你多想。顺便问一下你,我想回帝京了,如果有可能,想明天就走,你觉得好不好安排?”
他垂眸望着我,眉间一派温柔:“我早令人备好了马车,这几日留在这里,便是怕你对宋诀还有留恋,我想给你个反悔的机会。”柔声道,“你既已打定主意,我们明日便启程回京。”
我点了点头,道:“好。”又揉了揉肚子,道,“我晚饭没吃,有点饿,这件事你有办法解决吗?”
他听后浅笑,边掩了房间门,边朗声道:“走吧,去借个厨房。”
第二日,风收雨住。
门前尚留些积水,马蹄踏上去,泥水四溅。
我们的马车不顾道路泥泞,于巳时从驿馆出发。行到城门前的时候,我从马车里打起车帘,向外观望。收回身子的时候,略带些担忧,开口对端坐对面的沈初道:“仍有官军在查出城的人,我们该怎么办?”
沈初的胸前有把扇子在漫不经心地摇啊摇,听了我的话,见他微微撑开眼睛,道了句:“我是朝廷尚书,你是大沧公主,便是查到了,你觉得他们能耐我何?”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遂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行到城门前的时候,果然被守城官军拦了下来,对方冷峻道:“车内何人?下车。”
沈初隔着帘子递过去一块牌子,被车夫接到手中,隔了会儿,听方才查车的那个声音道:“原来是御前之人。”
我小声问他:“你么怎又拿假牌子糊弄他?”
他淡淡回我:“尚书这个官职太招风,我这个人比较低调。”
我忍不住看他一眼,想说掌管金吾卫的苏统领,早晚要找你谈心,就听外面官军又道:“不知这位金吾大人的车内,可有女眷?”
我的眼皮一跳,听沈初悠悠道:“还有内子。”
车外道:“既如此,还请夫人下车,做例行的出城检查。”
沈初摇扇子的手停下,对车外道:“外面风大,内子身患寒疾,恐不便下车。”又道,“怎么,还怕本大人会窝藏朝廷要犯?”
车外默了一会儿,道:“不敢。”
那块金吾卫的牌子隔着帘子递过来,沈初将它重新系回腰间,
车外道:“放行!”这二字刚落,忽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有个声音高喊:“且慢!”
声音似曾相识,我小心翼翼地将车帘拉开一个缝,看清骑马而来的人的装束,心中蓦地一乱。
我听到自己对沈初道:“是宋诀的人。”
玄绯相间的军服,配银色护额,手执银色长枪,分明是雁子骑的装束。
来人我也认识,我从千佛寺回京期间,这位姓杨的都尉曾奉宋诀的命令护送我。
他在车前翻身下马,道:“车内可是十四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