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远已经等了他半个小时,如今又见他这副态度,自然是不悦,眉间微凝神色微沉,只是太过了解霍誉铭这性子,也懒得开口去纠正,反而淡定地倒好茶,把杯子放过去。
霍誉铭没动茶杯,挑眉含笑,始终维持着他放浪不羁的微笑。
而霍明远则是品着茗茶。
接下来的三分钟,整个书房安静得好像连空气都静止了一般,父子俩在拔河比赛,仿佛在比沉默忍耐的持久力。
最后还是霍明远先打破了沉默,但开口就是直奔主题,“以前为了一个女人对你二哥大打出手,让他重伤住了两个月医院,现在又把他捅到警察局去,你倒是越来越长本事了。”
霍誉铭漠然与霍明远对视着,脸上表情始终不起半丝波澜,但眼底深处,却如同一片冰凌之地,他没接话。
“对你而言,兄弟算什么?因着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产生了龉龃,就需要记恨到毁掉他的人生?”霍明远声音冷冷沉沉的,夹着隐怒质问,“在你眼里,父母,手足和家庭,是不是都无关重要!”
讲真,自从霍誉铭上了高中之后,不管他闯什么祸端惹什么是非,霍明远再也没有用嘴巴来教训过他,都是直接干脆得动手,把他打得半死,要么就关起来,饿个几天。
所以他忽然请他来喝茶谈话教训,霍誉铭倒是不习惯了。
霍誉铭斜勾着唇,由于额前的黑短发没有梳上去,松垮垮地遮着额头,英挺的眉宇也挡住了些许,这么一笑,乍看上去,就跟个地痞流氓似的,不咸不淡地反问霍明远,“在父亲眼里,儿女家庭就很重要了么?”
霍明远眸光冷冷射出,“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罚你?”
他的潜台词是,因为重要,所以才会严惩。
“瞧我不顺眼。”霍誉铭回答,淡笑着继续挑衅,“您若是觉得罚跪一天不解气,不如再揍一顿,反正您现在这个年纪,打几下我也死不掉。”
霍明远冷笑,“我们霍家自祖上至今,独独出了你这么个孽子,你若继续过分胡闹连累了霍家,毁霍家清誉,就真的折了你这个儿子,也没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霍家的声誉,胜过您儿子的一条命。”
最后一句,嗓音沉而重。
唇角的弧度弥漫出泠泠的寒意,继而道,“所以当年我大哥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没了他一个,您还有三个,”倏地一顿,他修正,“我说错了,应该是除了二哥,您其余三个儿子死了,都没关系,在你眼里,我大哥优柔寡断难成大事,三个性子温吞无欲不成大器,而我这个孽子根本只会玷污霍家门面。”
“霍誉铭!”霍明远冷怒吼了一声,眼底酿着风暴,脸色阴郁,手中的茶杯被重重搁在檀香木的茶几上,仿佛再重一分力道便会碎裂。
“别再提起你大哥的事。”警告的口吻。
霍誉铭沉着眸色,不畏不惧,“怎么?我戳中您老的痛处了?”
书房,气氛再度陷入令人窒息的境地。
霍明远重重地沉了口气,脸色显然难看了几分,须臾,他开口,却转开了话题,“现在给你机会,跟梁舒冉那个女人断干净,和傅家那位大小姐结婚,完婚后,回到霍氏总部上班。”
“若我不呢?”
霍明远睐了他一眼,“你是不知悔改了?”
霍誉铭放下翘着的腿,坐直身体,端起了茶几上已经凉掉的茶,优雅品着,杯中茶水喝完,他抓着上好的陶瓷茶杯细细摩挲着,微敛着眸子,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他这一顿沉默,霍明远再次出声,“你若不同意,从今天起,撤去誉宏娱乐总裁的职务,往后你也别再妄想霍家给你庇荫!”
“言则,不服从您的命令,您就要把我撵出霍家喽?”
霍明远冷哼,“所以你得想清楚,到底是要哪一种。”
“好。”霍誉铭干脆地颔首,搁下杯子从容地起身,“那我就选梁舒冉。”
霍明远眉宇间泛冷冽,“为了那样的女人,你宁愿一无所有?”
霍誉铭轻松的笑了,“没错。”
“你想清楚了,”霍明远抿唇,“你若选择了他,就永远也别想再踏进这个家半步!我权当没生养过你这个儿子!”
“好。”霍誉铭应着,转身就要走。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苏湘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拉住霍誉铭的手出声劝阻,“老四啊,你就别跟你父亲吵了,赶紧认个错。”
霍誉铭无动于衷,朝苏湘温和的笑了笑,“苏女士,有您宠着他护着他就够了,我这个孽子就没必要对他阿谀奉承了,再说,他也不稀罕。”
“让他走!我们霍家不需要这种只会惹麻烦的儿子!”霍明远沉声发话。
“妈,您听见了,父亲让我走。”霍誉铭无奈地挑眉。
苏湘拉着霍誉铭的手不肯放开,侧转脸,“明远,这吵架归吵架,意气用事伤了家庭和气就不好了,让我来跟他说,你消消气。”
霍明远也硬着脾气,“你让他走!随便他爱哪哪去,以后他发生任何事情,都与我们无关!就算他哭着求饶,你们谁也不准帮他!”
“明远……”苏湘脸色骤变出声想要劝说些什么,然而被霍誉铭截断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