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朝心潭方向看,破碎的光球悬浮在上方,因稀碎而模糊。
飞花道:“你撞进皇太孙心魔里,应该不知道自己的心也遭焚烧了吧?托你的福,这一道禁制也被烧毁了。”
柳扶微身子一直:“你可是……想起什么了?”
“嗬!想起不少,想听么?”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次飞花对她的态度同之前不太一样了。“你肯说,我干嘛不听?”
“我呀,想起第一次进入自己心,这棵树还只有这么矮……”飞花对着命格树比划了一下,“七情根也光秃秃的,好在灵根健旺,也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禀吧,那时,只要我想学的,没有学不会的,想做到的事也几乎没有达不成的。”
乱世之中,无论是人是妖皆崇尚武力,想必那时的飞花,当真是肆无忌惮、随心所欲的吧。
飞花道:“起初我并不知人与妖有何分别,我呢,对人谈不上是多么有善意,也未见得有什么恶意。只是在这世上呆得久了,才知人们畏惧自己无法掌控的力量,就算是人也需收敛锋芒,更何况是我们这些注定掩藏不了的‘妖物’呢。”
柳扶微沉默了一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之常情罢了。”
“那是因弱者脆弱不堪,才会被他人的耀眼灼伤自尊!只因庸者人多势众,才会联起手来约定那些可笑的世情俗理,违者乃异!”飞花冷笑一声,“但能者又凭什么要掩藏自己的光芒,迎合庸庸碌碌之辈度过此生呢!”
命格树像配合着飞花的语境,轻轻摇曳。
“他们要挫我锐气,我偏要击溃他们的自尊,无论是寡是众,看不惯我的、嫉恨我的、意图同化我的……我都会竭尽所能,让他们看清世道弱肉强食的本质,而非徇情纵己聊以慰藉!”
柳扶微很少看到她流露这种忿忿不平的
情绪,她能想象到那时的飞花也曾经历过诸多不公,她的妖主之位也不是与生俱来。
飞花的眼睛里闪烁着傲慢且危险的光:“我驯服了轮回海第一妖兽蠹鱼,得到了脉望之力,追随我的人多了,找我麻烦的人变少了,我一步步走到后来的位置,可天道称我乃祸世命格,若不交出脉望,轻则危害人间,重则引灭世之灾,自取灭亡。”
柳扶微下意识摸着指尖的脉望,情绪不自觉被代入了:“就只是因为脉望?”
“祸世命格乃是与生俱来,不是因为得到脉望,而是因为脉望才会被发觉。”飞花眉眼一弯,“不要以为丢了脉望,就能改变哦——”
被看穿心思的柳扶微扶了扶额:“既然改变不了……那你就更不会交出脉望了。”
“知我者阿微也。不错!我偏就要证明,我能够改变我的命运……”励志的话才讲半句,飞花漫不经心地叹了叹,“谁知,我竟差点栽在一个神明手里。”
柳扶微心道她说的就是风轻了。
飞花眉梢一挑:“不是风轻。”
柳扶微“咦”了一声,想起那位托梦的流光神君:“就是那位……追杀了你好一阵的天庭神君?”
“追杀不至于,纵是神君,到了凡间依旧难以施展法术,我与他算是……礼尚往来。”
这一段无需飞花多说,连教史上都浓墨重彩地记了一笔。
但相比于收回脉望,这位流光神君似乎对堕神风轻所行更为介怀。
“他不止同我说过一次,谨防风轻。”飞花道。
柳扶微惊诧于这位神君的先见之明:“那你为何不听?”
“若我听从,就要将脉望上缴于天庭,失去抗争之能,从此以后生死命运皆仰仗天庭恩威,我为何要听?”飞花轻掀眼皮,“我同风轻结契,是因我需利用他来达成我的愿望,就算他日后背叛了我,那也是我识人不清,但我不会因为失败而否定我的初衷。”
柳扶微失神看着飞花。
分明是一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冶丽面容,却给人一种杀伐决断的张扬气度。
她几乎已经猜到后来:“可你……既拒还脉望,又助堕神渡劫,这位神君就不会再对你心慈手软了。”
飞花扬唇道:“我生平打过最酣畅淋漓几场架,对手都是流光。”
彼时飞花已将脉望之力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境地,打得最厉害的那次,两人双双受了重伤,飞花尚有脉望护体,流光神君则是鲲鹏双翅尽毁,蜕化成了一只鱼尾少年。
“我们跌入极北之海,惊扰了千年的妖兽烛龙,为让烛龙重新沉睡,流光神君请求我放下恩怨,暂时同他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