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初冬的傍晚,结束工作的司夏夏如往常般开车回公寓。
气温尚在零度以上,但接连下了几日雨,整座城市显得格外阴冷。
大学毕业后的这一年,司载阳既没让司夏夏继续念书,也没让她考乐团,而是把她带到了伦敦。
每日除了随乐团排练、演出,雷打不动地拉四个钟头大提琴,她还要学作曲和练习其它乐器。
司载阳并不急着让司夏夏亮相,她的根基还不稳,脑中杂念太多,根本沉静不下来。
太早成名只会令她更加心浮气躁。
对于司夏夏来说,演出经验自然是越多越好。
作为首席指挥家,49岁的司载阳正值盛年,为了给司夏夏创造更多的观摩机会,一年来,他刻意与不同国家的各种知名乐团及歌剧院合作。
最近一个月,司载阳正带着司夏夏排演歌剧《阿伊达》,以备下周到美国巡演。
下午的时候,指挥完小提琴唱片的录制,司载阳借应酬带司夏夏认识一位作曲界的大师,心情欠佳的司夏夏却整晚都心不在焉,最后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离开了。
来伦敦的短短一年间,司夏夏跟傅岳分了数次手,她的心情仿佛就没好过。
傅岳拿到博士学位后,进了一间伦敦的华人律所做事务律师。
两个人都忙,见面的时间本就很有限,加上吵架冷战,烦扰自然多过甜蜜。
分手这种事,一次两次尚且能掀起波澜,加深感情。可次数多了,就形成了惯性,傅岳不再害怕,她也不再伤心,反正大家都知道,过不了几天还会和好的。
要好的女朋友和温莱都劝她别总这么任性,傅岳工作忙压力大,脾气再好,也不可能一直一直忍让。
但司夏夏就是控制不住,不知从何开始,她渐渐觉得傅岳对自己不再像从前那样宠溺,眼中时常有不耐烦的神情,只有分手后求和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还是紧张自己的。
正是为了他的紧张,她才三番五次地闹分手。
真正应了那句“三年之痛,七年之痒”,她与傅岳刚好在一起三年半。
可是闹腾多了,感情更要出问题,傅岳也会厌倦她的无理取闹。
最近司夏夏听多了劝告,前一天再生气,也忍了又忍,没敢说“分手”,可就是这样,傅岳也整整二十六个小时没有联系过她了。
明天就是傅岳的三十岁生日,司夏夏因犹豫不定要不要主动联系他,不小心走错了路。
绕了一大圈再回到公寓,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司夏夏正要停住车子,一个黑影就扑到了她的车上,她吓了一跳,虽然频频走神,但她的车速很慢,不该撞到人。
战战兢兢地下了车,司夏夏才发现扑在她车上的居然是熟人——她的舅舅。
司夏夏想退回车里,给司载阳或傅岳打电话求救,可她的舅舅却先一步挡在了车门边冲她谄媚地笑。
司夏夏人瘦,所以格外怕冷,车里的暖气开得足,方才她着急下车查看,没有时间披外套,眼下站在寒风冷雨中,自然要瑟瑟发抖。
“我没有钱,也不会给你钱,你还是省省力气,赶紧滚吧。”
司夏夏的这位舅舅和她妈妈同父异母,去年初她外公因病离世,司载阳带她去伯明翰见外公最后一面,她才第一次见到外公的妻子和这位舅舅。
阮雅孟十二岁的时候跟随父母从国内移居到英国,十四岁的时候母亲因肝癌离世,父亲隔年便另娶了一位只大她八岁的年轻妻子。
司夏夏的单纯和骄纵正是遗传自阮雅孟,因此继母虽然称不上恶毒,仅仅是有些自私,不懂忍让和察言观色为何物的阮雅孟也与她相处得非常糟糕。
阮雅孟十六岁的时候,继母怀上了弟弟,向来宠爱独生女的阮父为了照顾怀孕的娇妻的情绪,不断呵斥阮雅孟不懂事,阮雅孟受够了委屈,从高中毕业后到伦敦念音乐学院,到四十二岁时与母亲因同样的病离世,二十多年间再没踏入过伯明翰的家。
阮父想女儿的时候,便过来探望。
因为太讨厌继母,重病的时候阮雅孟宁愿把司夏夏托付给司载阳,也不肯让父亲把她接到伯明翰。
司夏夏和外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但印象里外公还是很喜欢她的。
因此外公去世后,继母生的这位只大她十岁的舅舅找到牛津的家中向她要钱,她很爽快地给了他五万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