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个比喻也不够确切,因为死神的力量依然盘踞在这片空间里。
我能感觉到一股很不自然的凉意,不管是裹在身上的皮草还是照明的火把都无法驱散的凉意。像是在冬天浸泡在冷水,明明没有风,身体的温度却在一点点流失。
空气变得异常稀薄起来,就像是身处高山之上,在这里吸一口气抵不上平日里吸三口气,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驮着我们的座狼更是张开嘴伸出舌头开始大喘气。
我估摸大多数人的感觉应该还要更加糟糕一些,毕竟我对这种魔力的抵抗比常人要强一些。
我很清楚,这是魔王的死灵术的作用,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们这支准备从后方偷袭的部队已经被敌人发现。罗兰曾经提到过,魔王的尸首现在周身都带着死灵术的光环,一旦激活就会向周围散布死亡的力量。这应该只是正在攻城的穆达尔在动用魔王的尸首的时候无意中影响到这里,如果他意识到我们的存在并拿我们开刀,攻击手法不可能会这么温和。
其他人大概对这个事态没有太多好感,但我却反而因为这件事背后所指向的一个事实而感觉稍微松了一口气——魔王的魔力一直处于激发状态,就说明敌人还在拼尽全力对要塞发动进攻。
也就是说,至少现在,要塞还没有被攻下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赶到战场的时候也会是这样,魔王的尸首拥有如此恐怖的魔力,如果穆达尔突然一反常态地冒险,倾尽全力攻城的话,操控着结界的罗兰是否能顶得住呢?
罗兰作为法师的造诣我向来有信心,但是要和穆达尔那种超规格的对手相比,恐怕还是有差距的,更何况两人手里的牌还不对等。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做起最坏的预估来,也就是如果我们赶到的时候,要塞已经陷落了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其实早就有了。
我们现在的状态就如同离弦之箭,早已经不能回头了。即便要塞陷落,这支敌人意料之外的突击部队对敌人的突袭优势还是有的。
要塞后方的王都还留守着一支骑士团,王都的人口应该也能组建出民兵,甚至于领导整个国家的国王也坐镇在那里,一旦要塞陷落,他们可以承担起这个国家最后的防线,和我们一起夹攻敌人的主力。敌人再怎么神速,也不可能在我们赶到之前攻破要塞再一路碾压至王都。
即便要塞陷落也要坚持战斗——这便是我们该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可动摇的。
我向来也是秉持着只去做该做的事情,更何况是在这种尤为需要坚定信念的战场上。
是的,没有什么可动摇的……
但不知怎么的,我发现自己的潜意识一直拒绝去想象这个可能性。只要一想到要塞陷落的可能,我的心底就开始剧烈地震荡起来,有种恶寒逐渐流向四肢百骸的糟糕感觉。
为什么呢?不,我应该很清楚才对的。
因为要塞陷落的话,就意味着罗兰会死。
想到这里,我便心乱如麻。
煎熬的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前方传来了几声短促而节奏鲜明的鸟鸣一般的哨声,虽然并不算响亮,却一阵比一阵近。
最后跑在我后头的瓦克拿出了短哨叼在嘴里,吹起了相同的哨声。
我一下子绷紧了神经——这是奔走在阵型最前头的斥候望见敌人的警哨。
不同于正面进攻时可以大张旗鼓地增强气势,用高亢的号角和战鼓声提起将士们的斗志,打突袭战最重要的便是隐蔽性。我们将眼力最好骑行最快的斥候排在阵列的最前头,每隔百米两人,前头的斥候发现状况就会用这种难以被人察觉伪装过的哨声发出警报,后头的斥候再以此将信号传递会本队,前头的队伍再依次传递下去,用这种低调的方式将遇敌的信号传递给队伍里每一个人。
狼骑兵们纷纷伸手去轻捏座狼的脖子,这是提醒它们临战的暗号,座狼的喉咙里很快就发出了低吼声。
来了,战场就在眼前,我已经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飘荡着的腐臭和血腥味了,爆炸和喊声以及各种各样的杂音混在一起的响声像是从远方涌过来的海潮,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天空转眼变得更加阴沉了,黑暗浓郁得像是沥青,雷暴在乌云中震响,突然间雨点落在每个人的头上——这应该是敌人控制的雷雕召唤出的雷雨云吧,虽然无法再利用冰魔的力量,但雨幕还是能影响到城墙上的精度的。
我们终于在哨兵之后穿过了最后一片树林,来到了巨大的开阔平原,透过前方骑兵身影的间隙,我望见了战场上的火光。
成功了,我们成功在合适的时机,出现在了战场的后方。
这一刻终于响起了号角声,绕行到猎物后方的猛兽亮出了自己的獠牙,兽人六大部族的援军正式加入战场!
与此同时我心里的紧张感也被推到了极致,这让我比平日多花了一点工夫去集中精神和周围的元素建立精神联结。
要塞现在的状况到底怎么样了呢?隔着雨幕和重重的敌阵,我尚且看不清楚要塞的状况。
罗兰提到过我们发起进攻的时候,他们也会发出进攻的信号让我们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