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树的叶子和菩提树一样,泛着青绿的光,但它没有菩提叶子那么细长的尖。花色和形状也不若菩提那么温柔。一整个树冠上开满金黄色的花,让人忍不住想摘下。
如果说菩提树像个清秀儒雅的世家小姐,那无忧树就是娇俏可人的市井女郎,人人得以亲近,人人得以欢喜。
她看着,心中竟有些懊悔,自己怎么会错过当年最应该学习的课程?想到这,她不由得把眼光收回,转头去看那个蹲在路边修车的男人。
可就在她望过去的一瞬间里,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她从未见过那个男人,可关于他长相的信息像一列到站的火车,轰隆隆的出现在施念脑海中。
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短脸,额头横宽,眼睛细长,眼尾……这些都曾是那个晚上她在洗手间里听到巴哈杜尔跟凉壬形容的某个人的样子,分毫不差。她甚至可以轻声说出被凉壬咳嗽打断之后的话,“眼尾下垂。”
站在人群之中的男人,朝她露出微笑,任凭他有多刻意把嘴角摆出迷人的弧度,施念仍看得到他眼中想要吞噬黑夜的冰冷,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她推开身后的人群,一口气跑回凉壬身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看见……”
“看到什么,慢慢说。”
僧人们晚课的诵经声从各个国家在此修建的寺院中传出来,施念忽然意识到,这个地方不应该,也不可以被打扰。她捋了捋自己的衣襟,顺气后,说:“我看见无忧树开的花了。你什么时候能把车子修好?”
“快了。”
凉壬一手放在车轴上,一手转动脚蹬,辅助链条慢慢归位。施念趁机回头找寻那个男人,随着渐渐散去的人群,他也不见踪影。
“看什么呢?”
施念回头,错愕道:“你不盯着链子,看我干嘛?”
凉壬:“……”
如果这是个可以回答的问题,答案无非就那一个,他的眼里有施念。泰米尔街头手提白灯笼的施念,夜里坐在街上撒泼的施念,马路对面吉普车里忽然消失的施念……
他能看到她,即便闭上眼睛。
“你想不想去看看?”确认他要找的人不在后,施念毫无顾忌的问出口。
凉壬举起沾满油污的手,说:“这样去,不太尊敬。”
“你不是信仰钟声吗?”
“可我没说过心中没有敬畏。毕竟他的精神普渡众生。”
……
蓝毗尼的花园度假村是许慧和李月在尼泊尔住过条件最好的地方,二十四小时供电,免费无线网络,重中之重是浴缸里盛得下满满的热水。
李月从浴室出来,头上箍着松散的白毛巾,一如重获新生般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才是有钱人该过的日子。”
话一出口,她惊觉到原来简单的满足竟然如此幸福。在她一直生活的地方,她从未在意过这些,电、热水、网络……甚至于其他生活中所需要的存在都如太阳每天会升起那样平常,且应该。
她从未因此而感到过幸福。有时甚至会因为自己的“贫穷”而感到不幸。从前她所羡慕的大房子,在眼下二十平米的空间里显得华而不实。
“饿了?”许慧坐到她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李月摸着刚响过的肚子,说:“现在要是有一份烧鹅摆在我面前,那我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烧鹅没有,烤鸡倒是有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