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裘彩撷到底没同秦氏一起回去,还想着等李梵音回来了再好生问一问关于征兵和打仗的事儿。
秦氏对她很是失望,若非秦萧语在一旁阻拦恐怕她少不得又要戳裘彩撷的脑袋。
然而裘彩撷没有等到他,倒是等来了为她收拾行囊的下人。没多久圣旨便到了,说的什么裘彩撷没有细听,只是这个前来宣旨的人裘彩撷是认识的,前番还到过裘府来,是天家身边很是受重用的大太监崔英。
待她接完旨,本就不多的东西都被收拾好了,其中好一些还是她入宫后李梵音为她置办的,如今走的时候却是比来时还要大包小包了。
“裘姑娘,太子殿下怜惜您金贵,外头为您置办了车辇到宫门口。”崔英为她在前头开路。
还真是李梵音授意的!裘彩撷心中不悦硬是按捺着,“那太子他人呢?”
崔英笑容十分得体,“殿下忙于政事,不能前来送姑娘。”
他将袖中卷好的明黄圣旨布帛递给裘彩撷,嘱咐道,“太子怕姑娘往后记不清楚旨意内容,特意请天家将圣旨赐予您,可得好好带在身边妥帖保管了,裘姑娘。”
见他说得慎重,裘彩撷只好躬身两手平举将圣旨接下。
出了阚明殿果真见到一辆玄色的车辇停在不远处,犹记得甫入宫的时候她还需得到了午门口下车步行,如今却已然仗着李梵音的面子得了车辇的待遇。
即便如此,裘彩撷心中却一点儿高兴不起来。深宫内院好似一个巨大的默兽,她回望阚明殿黑压压的门洞只觉得像是默兽张开了大嘴要两人吞噬在里头。
她在的时候尚且觉得空旷和冷清,更何况如今只得李梵音一人。裘彩撷猜不透他怎么念想瞬息万变,隔了几日便要驱赶她出宫,倒是留了一线希望托付给崔英。
“崔公公,烦请转告太子殿下,就说我便在裘府等他,若是要离京也请先同我见一面。”裘彩撷从随身的百宝囊里掏出好些足金的圆珠子来,避开众人递给崔英,“这些且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金珠子不算相府的东西,却是那财大气粗的小舅舅每年送给她把玩的。用不完便都藏在袋里随身带着,裘彩撷不知道这些东西值多少,横竖是个送得出手的。
即便不是看在李梵音的面上,崔英也不敢收裘礼烨家闺女的打点费,是以立刻就推回去了。怕裘彩撷认为他是不愿意办事连连当着她的面应承下来,且给她一个安心。
裘彩撷不知是看在其父的面上,还当宫中人这般好说话,随即感谢他当时在东郊围场为李梵音挡了一掌的事情。
崔英这一行为本来也不求回报,然唯恐在李梵音眼中落了个挟恩图报的名声,是以李梵音没有问起他便也不曾主动提过。如今见裘彩撷同李梵音走得近,心思活络的崔英便想趁着这个机会表明立场。
只见他含笑罢了罢手,道:“不过是将先皇后的恩泽还了一些,裘姑娘不必在意。”
那一位心思缜密最近瞧他的眼神颇多思虑的人,最好也能不要在意。
裘彩撷再次在心中感慨崔英是个定好的人,随着车辇缓缓动起来她也将离开这个住了好些日子的地方。
十分遗憾的是那架秋千没有办法带走,这般高这般舒适的秋千裘彩撷在外头是没有见过的。然而转念一想,玩这样的秋千还需得专门有个人在身后推呢,或者还需得像阚明殿这般掌灯后静谧而美丽的夜空,还需得有一个人长得貌美华丽叫景物都失了色。
裘彩撷如今还是很不解,就像他要她留下便备好了锦衣玉食这般恭迎她;他要她走也是妥妥帖帖寻不得半点错处。可是李梵音不是李瑜,亦不是柯献,叫她不安的恰好是他是李梵音。将所有事情安排得缜密,唯有他觉得不妥、觉得京中他已无力回来了才会想着将她也带出去罢!
她两膝曲起在身前,双手托腮架在膝盖上,就这么默默发了一路呆。直到宫门口需要换坐自家府上的马车才被宫人唤着下来了。
裘府的马车素来接送裘礼烨上下朝,如今距离下朝时间已久仍旧停在一侧怎能不叫裘彩撷觉得惊讶。她三两步跑过去掀开马车帘子一看,不是她阿爹还有谁?
这厮倒是难得见了裘彩撷没有虎着一张脸,反倒是招手叫她上来。
“小野猫玩儿够了总是要回家的,怎么,不会连回家的路都忘记了吧?”
裘彩撷奇怪地看着他,“阿爹,你会在此处等我真是不可思议,莫非娘回去对你发了脾气不成?”
裘礼烨眉毛一挑,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而他这般严肃冷酷的样子反倒是叫裘彩撷放了心,唯有这般模样才想她那个裘相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