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很大,从温宿到祁水,向西而行有足足八百里的路程。
如果顺利,加紧前行,大概二十日之后,能到达祁水。
但阿木说,这一路很有可能险阻重重,因为若羌和精绝这样存着谋反之心的部族,不是一个两个。
所以此行的路线是顾扶威亲自拟定,绕开了不少有危险的地方。
但,不排除有部族仍有追马劫路的胆子。
大队一路快马加鞭。
离盏坐久了,倒也适应了马车的律动,不再觉得头昏恶心,反而欣赏起了沿途风光。
可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路过一座精致的城池时,她见到无数的秃鹫在天上盘旋,如黑云压顶,笼罩着城池上空。
污血聚集成了小河,远远从城门下流了出来,蜿蜒在枯黄的草地上,像红色飘带。
随路,林林总总面首朝下的尸体,大约百来具,都是跑出城门,疯狂逃散的时候,被人从身后用刀砍重,再也倒地不起。
空气中,血腥味极其浓烈,莫说离盏对气味敏感,就算是习惯了杀戮的士兵路过此地时都忍不住用手掩着口鼻。
惨状可见一斑。
“这是怎么了?”离盏不禁垂问侧旁打马的阿木。
阿木似也不忍心看,扭头低声道:“回天女,这里便是精绝。”
“噢……”
离盏抬头,仔细朝城门上看去,那里只有几面精绝断旗,倒垂在半空,取而飘扬的,是西域的黑鹰旗帜,迎风而舞。
城门之上,无一人把手,很显然,精绝被屠城了。
离盏转头,朝队伍后头看去,精绝夫人的马车就在身后不远,然而那青绿的帘子紧紧合着,从始至终没有掀起的迹象。
“精绝一共多少人?”
“七万。”
不小的数目。京城死了两万人就已经惨绝人寰了,七万……
离盏又回头朝顾扶威看去,他穿着一身华贵的玄袍,打马走在队伍最前,脚下有尸体时,他只是微微拉动缰绳,调转一个很小的方向,随后看也不看一眼,继续朝西边行进。
虽然精绝造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兵家胜败注定要死伤无数。
但精绝始终是西域的部族,是他祁王的子民,若换做哥哥,城破之后就该下令止战了。
剩些老弱妇孺,他当真也下得去手。
离盏看着顾扶威绰绰的背影,心田间又重新腾起那种异样的情绪,不好描述出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情绪,若是要形容,大概就是一层隔阂。
就好比食草的兔子,不懂狼为什么喜欢吃肉。
这层隔阂一直存在,且她知道,以后也不会消除。但她喜欢他,这是隔阂也没办法阻挡的事。
过了精绝,一路上又遇见好几个遭了瘟疫的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