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敬重乳娘,但乳娘与当家主母孰轻孰重,他自然知晓。
在军中亦是如此,职权一旦任命,那当任者便是军法,哪怕是他这一军统帅,也轻易不会干涉。
“你说的是,那此事我便不过问了,你自行处置。”他说道。
薛宜宁其实有些意外他会如此好说话,认真道:“多谢将军体谅。”
说完,又解释:“周嬷嬷自恃年长位高,在府上便不由任何人管束,逢点卯,别人不敢迟到,她却敢;逢出事追责,她又无故推诿,上次平陵公主到,便因她贪酒,险些误事;平日行事又嚣张跋扈,让底下小丫鬟们苦不堪言,所以我才要寻机将她撤职。
“但她毕竟是将军乳母,待将军也是真心,所以后面就算不让她管事,也不会苛待她。但凡有骆家在,便不会让她饿着,如此,也不会寒了下人们的心,说骆家凉薄。”
骆晋云点头,首肯道:“是该如此。”
“那我便去安排。”薛宜宁说。
骆晋云“嗯”了一声。
言罢,两人便再无话可说。
骆晋云沉默片刻,问她:“你刚才缝的是……”
薛宜宁送给她的绣品,平时空闲少,早一些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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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晋云突然想起她曾说要给他缝一件寝衣,但后面没见到,也没听她提起过。
他有一种冲动,想问一问。
但这种事,颇有些小家子气,他终究是没问出口。
他喝茶粗饮惯了,不知什么时候,竟已将手上的茶喝完了。
似乎是该走了。
“那我先过去了,你早些歇息。”他想起了她昨晚那一小会儿的安寝。
薛宜宁点头,回道:“谢将军。”
放下茶盏,他站起身来,刚要迈步,却又想起了什么,迟疑道:“上次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周嬷嬷敢对玉溪指长道短,想必是觉得仗我之势,你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薛宜宁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上次他让周嬷嬷搜查金福院的事。
顿了顿,她回道:“将军也是担心我误
入歧途。”
骆晋云一时想起许多,比如他怀疑她要暗害夏柳儿,比如那床底下的桃花仙人,还有那一角未烧完的平安符,随后顿觉磐石在胸,郁结满怀,抿唇沉默着离开了金福院。
晚上,他躺在和正堂卧房内,迟迟无法入眠。
和正堂的卧房与她的房间有很大不同,她房中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这里没有;她房里隔着画屏,挂着帷幔,暖气袭人;这里则更显空荡和清凉;她的床和被褥都是绸缎绣锦,软得好似躺在云端,而这里则更硬一些,比军帐内的床好不了多少。
这是他习惯的,如她那般暖香柔软的房间,他不喜欢,甚至是厌恶,觉得那是长在富贵乡里的人才习惯的东西。
但现在,他却觉得,床软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总之是在家里,又不是军中……
轻叹一口气,他再次挥去脑中的思绪,试图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