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让嬷嬷先将手上事交给邱妈妈,回去休息几天,养养伤,嬷嬷不愿休息,但夫人主意已定,嬷嬷便在此等将军。”长生回答。
此时周嬷嬷哭诉:“我一把老骨头,怎么有力气打她,倒是她,竟能下这么重的手,要不是神仙保佑,怕是我这耳朵便废了。夫人哪里是让我休息,分明就是偏袒她身边的人,不怕寒了我这老人的心,想必是上次去她院里搜查,便已惹了她不欢喜……
“也怪我,做事太实诚,只想着家里不能出乱子,没顾及她的颜面……”
骆晋云明白了,周嬷嬷是要状告薛宜宁偏袒玉溪,并公报私仇,趁机撤下她的权。
她希望自己能替她讨回公道。
薛宜宁是故意公报私仇吗?
他不知道。
他从前觉得,她必然不像表面表现出来那般与世无争,内心里想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京中贵妇人大多是虚情假意,佛口蛇心,他以为她也差不多是那个样子的。
后来他明白了她心里的想法,便知道,那些他所疑心的、防备的事,她其实不屑去做,懒得去做。
如今不管她是不是存心偏袒玉溪,想必也是为了维护身旁人。
她不喜欢他,在骆家得过且过,但对薛家却还是留恋的。
后院的事,他管得少,但也明白周嬷嬷是有些倚老卖老,仗势欺人的,只是她向来对自己关切,又有养育之恩,所以他也会敬重她一些。
他看着周嬷嬷,温声道:“嬷嬷伤得不轻,夫人让你休息,你便先休息几日,其余的以后再说,稍后我去金福院那边问问。”
周嬷嬷听他说让自己先休息,才要着急,后来又听他说会去金福院问问,便又安心了几分,心想只要将军去问,那薛氏一定会有几分忌惮的,便不会做得太过分。
她休息几日也好,待休息了出来,自然找回自己的场子,好叫府上人看看她是谁!
想罢,她便连声道谢,又问骆晋云用饭了没,让先用完饭再去过问这些小事不迟。
骆晋云让如意送她回去,没用饭,直接去了金福院。
薛宜宁晚饭吃得早,此时正做着针线,在他进去时,才将手上东西放下,他看了一眼,好像是一条女子的披帛。
她似乎料到自己会来,表现得极为平静,一边让子清去倒茶,一边问他:“可是因周嬷嬷去找将军哭诉,将军才过来?”
如此开门见山,骆晋云便点了点头,说道:“她怕你趁机摘下她手上职权,让她养老。”
薛宜宁回道:“我是这样想的。”
骆晋云有些意外。
从前,她似乎不会这样说……不,从前她并不和他说她心里的想法。
薛宜宁平静道:“此事起因,不过是玉溪买胭脂,挨了周嬷嬷诋毁,那话污秽,既影响玉溪名声,也污了将军耳朵,我便不说了。
“只是事情我已处置好,将军若信得过我,便由我处置,若信不过我,要自己动手处理,那这后院事务我便再难服众了。”
从前,他怎样另行安排,她便怎样听,从不争辩什么。
现在,她一句话,便让他再无干涉的立场。
她的意思,不管玉溪和周嬷嬷谁对谁错,既然她是这后院的主人,她便有权处置;他要干涉,那她这主母就做不下去,除非他就是准备不让她做了。
所谓“用则不疑,疑则勿用”,便是如此。
一时间,骆晋云无话可说。
心中却不由莞尔。早在她和他说妹妹婚事,劝他放弃平陵公主府婚约时,他便知道她能言善辩,三两句话就直中要害,让人心服口服。
这一次,又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