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司马仪喝酒之时。姬无困倏地站起,俯视着他。这司马仪说出了大明当前的困境,姬无困无话可说。可后面越说越不靠谱,竟然觉得倭寇不会再度入侵?说来说去,就是一心内战、独揽大权,畏倭如虎罢了。他冷声说道:
“世人都说司马仪乃当代曹操,实属谬论!若曹操在世,必然高树抗倭大旗,收聚人心。你看看各大报刊的激扬文字,看看大街上义愤填膺的救亡人群吧。汹涌民意,又有哪路军阀胆敢不服天威?说到底,你就是热衷内战,清除异己,根本无心抗倭!”
哐当一声,司马仪的酒杯摔落地面。在他呆愣的目光中,姬无困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阴影,留下一句:
“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哼!你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姬无困冒着风雪,在金陵新皇城的角楼上呆呆地坐着,任凭风吹雪打,岿然不动。不久,他就成了一个雪人,只有嘴巴露出,微微呼出白气。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他双眼猛地一睁,两道闪烁着决意的光芒从眼睛中迸发。嗖,姬无困一飞冲天,像箭一样朝着都察院飞去。
躺在床上发呆的芷洛忽然感觉有人从黑暗的角落中冒出。姬无困悄悄洗了澡,没有经她的同意就溜进她房间了。
“怎么样了?”
芷洛没有生气,主动掀开了被子。姬无困没有客气,在昏暗中循着那股无比熟悉的体香,麻溜地钻了进去。借着朦胧的月光,芷洛发现他神情有些黯然。
“我把手令放到都察院总宪办公室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金陵,去海城。”
芷洛与姬无困对视着,嫣然一笑,轻飘飘地说道:
“晚几天吧。好久没来金陵,好歹也要玩几天。要不然,某些人以为我们会怕了他们!”
姬无困没有看芷洛的眼睛,嗯了一声,把头埋在她怀里,用脸贴着她,默默地没有说话。这是他最喜欢,感觉最舒服的姿势。软绵绵、富有弹性的触感,随口可及,随手可得。要消化一种不良情绪,他有自己的宣泄方式。
芷洛抱住他的头,也没有说话。这事不会有满意的结果,她早就料到了。不一会儿,她笑着,轻轻地说道:
“你最好轻点。”
就在姬无困去找司马仪的时候,金陵博物院的夜班保安都集中在了前厅。他们排起了一条长队,轮流到一个中年男人接受打赏。这个中年男人穿着黑色长衫、戴着礼帽。他提着一个布袋,皮笑肉不笑地挨个保安发了一包烟和一个大洋。那些保安个个眉开眼笑、点头哈腰。
就在保安们抽着烟、掂量着大洋美好触感时,漆黑一片的藏品库内,十几个黑衣人打着手电筒正在翻箱倒柜。他们倒没有把藏品弄得乱糟糟,只是不放过任何一件宝物,地毯式搜索着什么东西。这些人像幽灵一样,忙而不乱,而且翻找之间,竟然没有一丝声响。
藏品库,不对外展览。因此,里面的藏品都放置凌乱。尤其是过年前平北城运来了几十车皇家宝物。这里的工作人员根本不够人手处理,只能暂时随便放着。
一个右眼有点异样的黑衣人走到另外一个黑衣人身边,轻声说道:
“头,金石字画类的藏品已经翻了两遍。根本没有看见什么锦绣江山图。会不会这玩意不在这里?”
这些黑衣人都蒙着面,口被挡住,说话的声音更加像蚊子一样微弱。可这个当头的竟然听得清清楚楚。他白了对方一眼,也用轻微的声音回道:
“抱怨什么!现在只搜了两遍而已!老板出的价钱,值得我们翻十遍!就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它!”
听见有人开小差,一个剃了眉毛的黑衣人凑了过来,插话说道:
“头,我听说过这个锦绣江山图。说是北宋流传下来的法器,藏着成仙化神的秘密!那位老板能出这么高的价码。恐怕他是相信的。要是真找到了,咱们该不该坐地起价?”
说完,这家伙竟然嘿嘿地笑着眼都弯了。这人的声音明显大多了,虽然还是很细微,但是相比前面两个说话的人,功夫差远了。头目提手做出要打的动作,这个人立即护住头部,连连做出道歉的手势和眼神。头目急了,用蚊子一样的声音怒骂道:
“坐地起价?能开出这么优厚的报酬,想要成仙化神的主,你敢得罪他?人家不灭口已经算讲道义了!别废话,给我找!”
两个蒙面人一声不吭地干活去了。就在两人刚走开之时,一声老鼠急促的叫声,让头目精神为之一振。这是他们的暗号——找到了!十几个黑衣人先是一愣,然后无声无息地朝着声音的来源疾走而去。
头目扒开几个早已围上来的人,钻到最里面。只见,手电筒的光芒下,一个一米多长的古老木箱被打开了,里面放着一纸筒,正是用来保存字画的那种纸筒。这个纸筒已经发黄发黑了,不知道经过了多长岁月的侵蚀。看上去,好像一碰就要变成飞灰。头目神情变得紧张起来,扯下了蒙面的布,呆呆地看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是锦绣江山图?”
尽管压低着声音,但头目的声音不再像蚊子一样细微了。木箱旁边的人低声回道:
“木箱上刻着名字。”
随后,他又炫耀似的沾沾自喜道:
“嘿嘿,这房间放的都是无分类宝物。既然我们在字画类找不到,也许那些呆瓜也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于是,我就到这找了。木箱上了锁,被我弄烂了……”
“好,很好!不要动,千万不要动。白先生千叮万嘱不要打开画卷。看样子,这画多半要变成灰了。快,快去请白先生!”
戴礼帽的中年男人就是白先生。他神色淡然看着木箱中的纸筒,良久才伸手去拿。不料,手一碰纸筒,纸屑纷纷掉落。果然如头目所猜的,纸筒氧化严重,已经变成灰了。头目的心当场咯噔一下:
“噫!这酬金不知要被压多少了!”
纸筒变成了灰,露出了一卷褐色的字画。这字画与纸筒截然相反,不但没有氧化,而且光亮如新。头目一看,心彻底凉了。他做过盗墓的勾当,光看这纸质,这画哪像北宋的,说是刚画的都没人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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