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此时,天色已晚,草原骑兵擅长骑射,不适夜战,因此暂时罢战。
经一天的血战,陈长廷所部五千重步兵只剩下不到两千人,其中弩兵一千有余,枪兵不到三百,损失最重的刀盾兵只剩下不到七百人,一直跟随陈长廷,化身刺客的百人近卫队也只剩下区区十来人,而且这两千人几乎是人人带伤,连陈长廷自己都身中数箭。
他临危受命,本抱着以身殉国的必死之心,早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只是当真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这帮跟随他多年的兄弟陪他一起殉国时,又实在是于心不忍。
于是他决定派人前往河对岸求援,希望趁着有夜色掩护,对岸的埋伏部队能派兵接应这帮兄弟安全撤离。
当晚,为了保险起见,陈长廷一连派出十余人,冒死前往对岸求援。
此时西路军已经全部安然度过袛河,先行渡河的姬友臣大将军已经率部离开,余下众人之中,只有负责埋伏于袛河之南的监军文官职位最高,但其畏敌如虎,不仅自己不派兵支援,而且还以保存西路军团有生力量的名义,严令已渡河,却还未离开的其他各部不得渡河支援。
陈长廷所遣之人跪在那监军面前,泣血而叩首求援,也打不动此人之铁石心肠。
第二日拂晓,六万靬肴铁骑完全不给陈长廷任何机会,三路齐出,充分发挥草原骑兵骑射的优势,万箭齐射,本就阴晦不明的天色在箭雨的笼罩下更加阴暗。
七百刀盾兵以盾护住全军,却依旧有不少流矢射入阵中,近百名军士中箭而亡。箭雨过后,已经不满千人的弩兵队配合上几张仅存的床弩,奋力还击。
靬肴人一次出动六万人,也是志在必得,顶着稀稀拉拉的弩箭,根本没有任何防御动作,反而仗着人多,迅速拉弓反击。
一轮惨烈无比的对射,靬肴人损失千人,陈长廷部虽有刀盾兵掩护,却也损失了四五百人。
看来靬肴人学精了,根本不跟你近身缠斗,只是发挥人多的优势,打起了消耗战。
陈长廷见败局难以挽回,指挥幸存的千余人且战且走,努力撤向袛河。
几百刀盾兵、长枪兵负责断后,慑于其威,靬肴骑兵军团也不敢近前,只是拉弓连射。行至袛河边,陈长廷身边已只剩下一百多刀盾兵。
此时,是前有大河,后有追兵,陈长廷仰天长叹,命手下校尉,率领仅存的百多人涉水渡河,撤往袛河南岸。他自己则跨上心爱的战马,义无反顾的朝着靬肴骑兵军团冲去。
这五千人多年追随陈长廷,患难与共,感情深厚得犹如手足。余下的百多人见长官奋不顾身,也纷纷毅然追随,跟着杀向靬肴骑兵军团。
此一战,陈长廷及所部五千人,以寡敌众,血战一昼夜,最终全军覆没,忠魂热血染红袛河。
陈长廷说完,不说赵远已是泪如雨下,就是视生死如常的黑白无常也不禁微微动容。
五千对二十万,全军力战而死,无一叛逃!如此忠勇无畏的大夏儿郎,竟落得个客死异乡,沦为游魂的下场,不由人不为之扼腕叹息!
陈长廷更是痛苦的闭上眼睛,如不是赵远问起,他或许永远都不愿回忆那段痛苦的经历。
在场的大夏国士兵的阴魂也是肃然而立,似乎都在回忆那场惊天动地的血战,眼神中尽是痛苦与不甘,不过令人钦佩的是,即使到了今时今日,那复杂的神色中居然仍找不到一丝丝悔意。
“两位大人,似陈将军及其部下这般,可否超度,再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