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娶妻。”
“不想娶妻?”
顾温卿愣了愣,这个世上哪有男子不想娶妻呢?
玉官道:“难道男子就不能不娶妻,女子就不能不嫁人么?难道人就一定要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不能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吗?”
顾温卿笑道:“这是醉打山门的戏文吧?你啊,唱戏虽好,也别被戏文误了终身。那花和尚是个漂泊无依的江湖人,自然说得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这种话。可你并非一无所有,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玉官也笑,“可若我不觉得是作践自己,反而觉得不娶妻很开心,你还反对我不娶妻吗?”
顾温卿又愣了。
总觉得今日的玉官说起话来怪怪的,叫他一时难以理解,也不知如何回话。
可这世上的事,说到底不就是开心二字么?
他点点头,“自然,若你真的不想娶妻,觉得这样很开心,我身为朋友自然会支持你。若有朝一日你想娶妻了再娶,以你的样貌家私,至少到四十岁还能娶到妻子。”
玉官不禁掩口笑道:“这就是北璃的好处了,民风开放。要是在东灵,男子过了二十五还不娶妻,定要被人视为隐疾,不会再为他说亲。”
“二十五啊……”
顾温卿掰着手指算了算,时光弾指一挥,说不准他什么时候就到二十五了,却还没遇到合适的女子。
玉官道:“怎么,你打算到了二十五再娶妻吗?”
顾温卿纠结片刻,满不在乎地一摆手,“就算到二十五岁还不娶妻又如何?到时候咱们老哥俩互相扶持,一起纵酒放歌,一起唱戏搭台,一起江湖逍遥!”
玉官叫他说得,不禁流露出向往之情,又想到了什么,忙忙低下头。
“你哄我呢,就算你没遇到心仪的女子不娶妻,可顾侯爷怎么肯呢?他是东灵人,骨子里守着东灵人的礼教,怎么能让儿子不娶妻?”
顾温卿闻言道:“父亲的儿子太多了,他管不来我。倒是上次二嫂生产的时候云烟的话提醒了我,她说父亲有那么多儿子,将来也会有许多孙子,不缺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怕疼,不想生孩子!”
两人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苏云烟的性情玉官也是有所耳闻的,这话一听就像她说出来的。
玉官忙道:“那就说好了,咱们俩都不娶妻,以后老了就彼此作伴,彼此扶持!”
顾温卿眉头微蹙,有些古怪地看他一眼,“难道你真的希望我一辈子遇不到心仪的姑娘吗?”
是啊,他说的是不遇上心仪的姑娘就不成婚,并非决意一辈子不成婚。
他和自己的心意,终究是不一样的。
玉官淡淡一笑,“自然不是,只是说如果遇不上,让我做做美梦也不行吗?”
“好说,好说。”
顾温卿大剌剌地揽了他肩膀,“先过去喝两杯吧,今日是严铮的大喜日子,你也得给他些面子……”
御花园中,秋色荣华。
京城的树大多是四季分明的树,春夏就绿荫华盖,秋冬就落叶纷飞,满地金黄。
不似临安的树,有许多都是四季常青的,到了秋冬也不显寂寞。
内务府的匠人十分仔细,在玉扶去岁回京之后就在御花园里加种了许多桂树、夹竹桃和木芙蓉等秋日开花的树。
是的眼前秋景虽也落叶纷飞,更有花香清甜,放眼望去金黄一片中夹杂着翠绿和红艳,煞是好看。
桂园边上,两面围屏搭在一处,热腾腾的白气从其中逸出。
只见里头摆了一张不大的圆桌,桌上有两层蒸屉盖着盖子,外头围了一圈十碟小菜,像是糟鹅和肉脯之类。
还有一座青铜麒麟温酒器,里头咕噜咕噜温着一个乌银自斟壶,边上随意放了几个小巧的白玉酒杯。
宫女上前抬起手,将蒸屉的盖子揭开,一时白气飞得满眼都是,好一会儿才看到那屉中是个头极大、壳黄肉嫩的大闸蟹。
玉扶端着酒杯,手里拈着一支不知从何处摘来的黄菊,“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
说罢把菊花一抛,朝螃蟹扑去。
瑶蓝早给她剔了一碟蟹肉,又在里头拌上细细的姜末和醋,玉扶用银筷夹了一口送进口中,只觉唇齿留香。
“比蟹粉酥好吃多了,若日日都有螃蟹吃,我就不吃蟹粉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