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媒对包府的十几个孙辈看了又看,因玉扶决意让怜珠嫁为正妻,故而已经娶妻的几个便排除了。
剩下的几个里千挑万选,终于选出一个最适合的,是包太傅次子包公的嫡子,名为包承祖。他年方十八,去岁已经考上了举人,只等两年后文举高中进士,便可入朝为官。
“陛下,包公子的年纪虽比怜珠姑娘还小一岁,可他的品性、才华都是一流的。包府三房只有这么一个嫡子,怜珠姑娘一嫁去就是名正言顺的少奶奶,绝不会受委屈。”
玉扶不愿意多干男婚女嫁之事,只问怜珠,怜珠自己也觉得好,“小一岁不妨事,奴婢只图他为人肯上进,将来好为陛下效力才是。”
瑶蓝私底下告诉玉扶,怜珠看了包承祖的画像早就欢喜得无可无不可了,说这位包公子生得姿容上佳,叫人见之忘俗。她在玉扶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见惯了美人,要叫她对着一个姿容普通的人只怕下不去嘴。
玉扶听了哭笑不得,只要她自己满意,理由是什么倒也无妨。
包府对于怜珠也十分满意,听闻她在御前管事井井有条,到了一个小小的府宅自然也能管好家事。
玉扶又赏赐了她丰厚的嫁妆,扬言待包承祖将来中了进士入朝为官之后,必会封诰怜珠。
包太傅告老还乡不仅得了一品公的爵位,还能看着自己的孙儿娶妻,御赐亲事风光无限,他心中万分满足。
只怕将来自己这位宝贝孙儿乃至重孙后代,都能因这个新娶进门的孙媳妇在御前那层关系,而得到护佑。他便可放心返乡养老,不必为儿孙操心了。
朝中又派了善于治理地方的官员去西昆接替严铮,让严铮回来和那位魏家小姐成婚,赐封魏家小姐四品诰命的凤冠霞帔。
一时间喜事一桩又一桩,怜珠是顾家出去的丫鬟,严铮也是顾家军的旧部,顾酒歌等不肯轻慢他们,都亲自去参加了婚仪。
最忙的却不是玉扶,也不是顾府的人,而是玉官。
两桩婚宴都请了京城最好的玉膳楼大厨来办,一家就有百十来桌席面,玉官身为掌柜不得不操心。
他的玉膳楼从东灵一路到北璃,虽说幕后东家玉扶的身份越来越高,高到无人能及,可玉官从来都不主动向人宣扬。
安心管理酒楼才是他的事,监督大厨把菜做好,引进更好的说书先生和弹唱乐伎……若这些都做不好,他又有什么资格拿玉扶的招牌来为自己揽客?
就在玉官忙得不可开交之时,顾温卿适时帮了一把手。
两人就像从前在东灵时一样,有商有量地应对繁忙的时节,无论是包府还是严府的宾客都对菜品赞不绝口。
玉官待在角落里看着宾客们的反应,总算松了一口气。
“玉掌柜,怎么不去喝一杯?严铮说要亲自谢你呢!”
身后一只有力的手搭上来,玉官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顾温卿。
他这才放松下来,“你前些时候在军中历练,近来又在兵部任职,似乎结实了许多。”
顾温卿无奈道:“如今也不学戏了,结实一点好。你做玉膳楼的掌柜这么久了,倒是一点也没胖。”
玉官默然,好一会儿才道:“我白日在楼中操持,晚间回了房总会自己练一练。当初流落到戏班子里做个戏子虽是不得已,可那么多年了,要舍还真舍不下。好在你跟我学得不久,舍下了好。”
顾温卿笑了笑,“当初是担心给府里招来话柄,不得已舍下了。虽然舍下了,可我到现在也不觉得那是低贱之事,再看戏台上生旦净末,依然觉得很喜欢。”
说罢朝不远处的戏台一指,上头正在唱天仙配,是玉官特意请来的戏班子,以示恭贺严铮夫妇二人的新婚之喜。
玉官望着戏台上,露出和煦笑意,“是啊。当年我第一次去顾侯府,就像这样在台上唱戏。现在让我坐下和那些大人们一起喝酒,我反而有些不自在。”
顾温卿道:“你蒙我呢,你堂堂玉膳楼的掌柜,人人都知道你背后的东家来头不凡。这些年来你结交了多少东灵或是北璃的官宦贵人,还会对这些的场面不自在吗?”
玉官低头一笑,看着台上挥舞水袖的花旦咿咿呀呀的唱腔,忽然道:“连严铮都成婚了,你不想着何时娶一房妻室吗?”
顾温卿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大哥和玉扶已经成婚了,二哥二嫂的孩子都出生了。三哥虽未露过口风,想来黎家妹子他是很喜欢的。连顾宜都和云烟成婚了,家中只剩我和顾相还没有着落。先前京中不少女眷上门说亲的时候倒是想过,可总觉得没有遇到想要的人。”
玉官嘴角微翘,“想来是咱们四公子眼高于顶,非要娶个绝色倾城又知书达理的贵族小姐,看不上那些凡俗人物吧?”’
顾温卿失笑,“你也来打趣我?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我是这样的人吗?”
他是最平和温厚的性子,从来没有瞧不起低微卑贱之人,于成亲这件事上更不会非人上人不娶。
玉官知道他的性子,方才的话不过是试探罢了,故而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顾温卿忽然话锋一转,“那你呢?你也老大不小了,从前说根基未定不愿成婚,恐耽误了好人家的女儿。如今你的身份已经不同了,打算何时娶一房妻室?”
玉官忽然嚅嗫起来,面色微红。
这几年他在玉膳楼经营得风生水起,旁人都说瞧他气度就不像寻常商人,怪不得幕后这位有权有势的东家要选他来做掌柜。
可在顾温卿面前,他仍然是那年水袖翩翩、唱着似水流年的戏文,眼角眉梢的脂粉下尽是温柔笑意的玉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