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连续发了几天高烧,差点死掉,在医院养了大半年也没个起色,后来家里找了个算命先生,说我命里犯煞,得想个办法冲喜。
农村人对冲喜可不陌生,大概意思就用喜事来冲掉不好的运气,啥才是喜事呢?老话说人生有三喜,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排在第一的就是结婚,理所当然的,我就有了个童养媳。
当时我的情况可不妙,眼看着就要活不成了,有闺女的人家哪里舍得?只有一个穷鬼点了头,他正好有个才两岁的闺女。这穷鬼好吃懒做,在村里名声很差。我妈心里瞧不上他家,但没辙只能答应,掏出一笔丰厚彩礼后,跟这穷鬼做了亲家。
结了娃娃亲后,那先生亲自给我取了个名,叫做“景隆”,听起来便福气深厚,说来倒也神奇,结了婚改了名,我居然真的活了下来,这可把我爸妈高兴坏了。唯一不好的就是在我刚满一岁的时候,跟我结了娃娃亲的小姐姐意外生病死了。
在我还不记事的时候就经历了结婚和丧妻这等人生大事,不知道是该哭还笑,那时候有不少人说小姐姐去世是因为我害的,她死了,我才能活下去,是我夺了她的福气。这话毫无根据,但我妈心善,总觉得愧疚,逢年过节总是要准备厚礼给穷鬼家送去。
这穷鬼叫王根生,人不坏,就是好吃懒做,过年的时候我妈都要把准备好的年货分一大半给他家,望着那些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次的肥肉进了别人的家门,我的心情别提有多差了。年年这般,弄得我对这王根生印象极差。
可就在我十岁那年,这王根生却让人大吃一惊,他竟然拿了半扇猪肉送给了我家,我爸妈也吓了一跳,几经推辞,才收了下来。以后逢年过节,情况转变了过来,不等我家送礼,王根生却把礼品络绎不绝的送来,什么牛肉,肥羊,补品,药材等等,吃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按理来说这王根生如此“知恩图报”,两家关系应该愈发亲近才对,可偏偏相反,自从阔了之后,王根生两口子深居简出,就连住在他们隔壁的人都很少见到他们。
后来我才听说,他们白天都不出门的,三更半夜的时候才出来遛弯,经常惹得村子里的狗整夜叫唤,还闹出了不小的乱子,不过这两口子会做人,登门赔礼道歉后,还出了双倍的价格把村里人养的狗都买了回去。
这狗买回去是炖了还是丢了,谁也不知道,农村人对这家养的畜生可不是很在意,反正得了好处,后来又有几家养了新的看门狗,又被王根生两口子用高价给弄走了。
那之后这两口子越发神秘,有几个起夜的人看到过他们在田间沟渠上出现过,具体在做什么,谁也不知道。我妈有几次带我去拜访他们,我都很不情愿,因为总觉得他们院子里头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似得,他们解释这是腌肉的味道。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好像一进门就有无数眼睛在阴暗之处盯着我,让我毛骨悚然。偏偏我妈就没有感觉到,回去后我跟我爸说,还被他狠揍了一顿,说我整天瞎想,人王叔明明对我这么好。
的确,王根生一直以来都对我非常好,甚至可以用溺爱来形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愿意跟他接触,靠的越近心里越是发毛。不过我对这王根生还是比较佩服,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生意,真是越来越有钱了,没过多久,就在村口新建了个二层小洋楼,还开了家养鸡场,占地面积好几十亩地。
我爸看的眼热,也琢磨着要去做生意,拿着多年辛苦积攒的积蓄出去了两个月,赔的一毛不剩,还欠了别人不少。当时我妈跟他大吵了一架,好几天都没有说过话,最后实在是没办法,把仅剩的几亩薄田卖了抵债,我家彻底变成了贫农,要不是王根生还时不时的送些肉食过来,可能我们还真要饿死。
从施舍别人变成了被施舍,我爸妈别提心里有多难受,村里人那异样的眼神让他们很难受。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哪怕往后的日子不仅没有起色,反而更加残酷,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喝凉水都塞牙,做什么什么都不顺,我爸妈一段时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更倒霉的是,那时候我还生了场大病,村里跟镇子上的医生来来回回的请了七八次,可是都没有任何办法。
在我爸妈看来我是不省人事,但实际上我的意识却很清楚,我想哭想说话,但是嗓子根本说不出话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我被关在小黑屋里似得。王根生领着媳妇过来看我,跟我爸妈说了几句话后,王根生伸手摸着我的额头,那一瞬间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的手冰冷彻骨,还黏黏糊糊的。
等他离开后,我的病情更加严重,吃到肚子里的稀粥没过多久就会吐出来,把我妈急的直掉眼泪,关键时刻还是我爸清醒了过来,他觉得我这个情况跟我刚出生的时候有几分相似,一咬牙,抱着我,骑着小三轮朝着四十里之外的小桥村赶去。
当年我出生时候救了我的那个先生就住在小桥村,从那一次之后我们就没有任何接触了,倒不是说我爸妈忘恩负义,而是那先生说了,君子之交淡如水,日后不见比见好。我爸一直记着先生说的话,可现在火烧眉毛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违背约定去寻他救命了。
但就在刚到小桥村村口的时候,我们却遇到了个送殡的队伍,虽然心里急的要命,可是人家在办丧事,我爸只好抱着我在路边回避,可就等这送殡队伍靠近的时候,我妈却突然惊呼一声:“乔先生!”
我爸也吓了一大跳,顺着我妈视线看过去,送殡队伍最前面的一个人怀里抱着一副黑白遗像,好巧不巧,正是当年给我治病的乔先生。这可把我爸妈急坏了,也不管啥礼貌不礼貌了,直接就去把人拦住了,闹得不少人都生气,撸起袖子想把我们赶开,结果那个抱着遗像的男人看了看我们,一口说出了我的名字。
我爸一愣,问道:“你咋知道我儿子叫周景隆?”
那人的眼神挺冷的,显然对我们没有好感,但他还是开口回答道:“废话,你儿子的名字是我哥取得。”
我妈看了眼遗像,问道:“你是乔先生的弟弟?”
那人冷笑了一声,不说话了,我爸这时候已经绝望了,谁能想到乔先生居然去世了呢?他消沉的问道:“乔先生是怎么死的?”
这人却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指着我们骂道:“怎么死的?还不是被你们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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