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红圈勾住满纸的“椒房殿”,彤史上记录的是朔望至月末的帝王宿寝起居,自她册封为后入主椒房殿,李聿几乎夜夜宿在此处。还差几日就到下月,而下月初一又该是她伴寝的日子,身为皇后,她要以身作则,不能连续霸宠,为彰显皇后的贤惠大度,她需在下月初一来临之前主动为妃嫔安排侍寝。
集宠一身,便会引其余各宫心生积怨,若想做一个合格的皇后,就不能树敌。
灼染合上彤史,递给了秦尚宫,又吩咐她拿来妃嫔世妇们的绿头牌,从中筛选出了贤妃窦氏,德妃颜氏,以及几个家世品貌优秀的御女佳人,而后吩咐大长秋采风在她们的绿头牌上一一盖上凤印,以便于李聿遴选。
灼染心知贤德二妃失宠已久,于是特意交代将她二人绿头牌放在位列之首。
秦尚宫应声而退。
待离开,灼染便抱着长意出去荡秋千了。
是夜,李聿没来。
二日众妃嫔前来椒房殿请安时,灼染便看见贤妃的脸上透满红润。
不消说,昨晚是贤妃伴寝。
贤妃窦清窈一开口便是圣上长圣上短的,声音甜婉,盛光芳华,尽显女儿娇羞。
“昨夜圣上与嫔妾说了好些体己话,还说甚是想念嫔妾,如今嫔妾已知圣上情意,这心里头总觉得暖暖的,君恩深重,嫔妾万不能辜负,但求喜得皇儿,为圣上绵延子嗣。”
得意之际,窦清窈双手合十,眸中有泪光闪动,只求老天保佑她能尽快受孕。
丽妃听罢,心生羡慕,酸溜溜的道:“皇后娘娘日日与圣上朝夕相处,夜夜恩爱,也没见怀上龙子呀,贤妃姐姐不过才侍寝了一晚,更无可能了。”
裴然一边冷嘲热讽,一边暗自祈祷今晚能被召幸。可她与赵氏不对付,如今赵氏当了皇后,肯定会暗中将她的绿头牌撤换下去,阻止她侍寝。
想到此,裴然快速扫一眼坐在正中宝座上凤裳华冠的灼染,眼底划过一丝憎恨。
那曹婕妤也不知道何时出手,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她必须要去芙蓉殿催促她一番了。
“圣上有情有意,断不会只消片刻温存,贤妃今日怀不上皇儿,还有明日,后日,大后日,总归有怀上的那一日,至于本宫怀上与否,需过一段时日才能见分晓,岂是丽妃能妄言的?”灼染淡淡温笑,清丽绝容不怒自威。
裴然顿时蔫了下去,暗自咬牙,恭声自责:“嫔妾知错,是嫔妾莽撞了。”
窦清窈瞪了一眼裴然,冷哼一声,坐正了身子面对着灼染,眼中闪过一抹讨好之色。
昨夜之前,她已两年之久未被召幸,之前闵梓南入主中宫时,一直都压着她,根本不容许她侍寝,如今赵氏刚当上皇后,她就被圣上翻了牌子。无疑,这其中必有赵氏的推波助澜,所以今后她不能与赵氏交恶,必须多亲近一些才行。
思及此,窦清窈便笑着与灼染套近乎:“皇后娘娘如此贤良,皆是你我姐妹的福气,有些人,莫要生在福中不知福。”
裴然暗暗狠扣着绢帕上的鸳鸯刺绣,不得不忍气吞声。
颜冉一直坐在那里默默无语,始终保持着一贯的清高。但是那异域美丽的面庞上漫出的失落早已经被灼染尽收眼底。
颜冉是南越王颜歇的妹妹,高贵矜持的南越公主。李聿当初是以联姻的方式收服了南越,他将颜冉风光纳入宫中,又派自己胞妹李蔓嫁与南越和亲,最终才换取了颜歇的俯首称臣。
天下皆知,颜歇难过美人关,沉迷于李蔓的美色无法自拔,而颜冉却一见李聿误终身,痴心不悔的要来大齐做李聿的妃子,兄妹二人皆情爱至上,心甘情愿做李聿的阶下臣。
如今南越已归大齐,颜冉已无利用价值,被李聿旷在卿颜宫内已是数年之久,她心中一定也有怨屈的吧?
今晚,也不知道李聿会不会召幸她?
灼染心忖,这贤妃窦氏都已成功伴寝,颜冉自然也免不了。毕竟她二人的绿头牌被刻意放在了显眼的首位,李聿既召幸了贤妃窦清窈,应该也会召幸德妃颜冉。
正如她所料,这一晚便是颜冉侍寝。
剩余两夜伴寝之人分别为御女苑的陈宝林和浣花阁的乔美人,之后,陈宝林晋升为正三品婕妤,为世妇之首,而乔美人则升为从二品充仪。
皇帝雨露均沾,一视同仁,六宫自然祥和。不仅祥和,她还收获了贤德二妃抛来的橄榄枝。
灼染扫了一眼彤史,心如止水,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嘲讽。
初一这一日,福香和瑞枝趁着长意午睡抱着他离开了椒房殿。临走时,福香告诉灼染,这是李聿的意思。
灼染虽是舍不得,却也只能让二人将长意抱走。
李聿只允小住,并未提及让她抚养长意。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徐寿海悄悄过来告诉她,夷染和李聿闹了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