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知自己确实是来早了。
贺今行带他放了礼盒,然后点了盏油灯,问:“我要练武,你呢?”
“晨读时间还没结束。”裴明悯接过灯台,从自己的书篮里摸了一本书,但又立即放下,犹豫地暼向左右。
“老师这会儿应该正在冥想;尘水睡觉特别沉,不到时间,拿铜锣在他耳边敲都不一定醒得了。”贺今行指着西厢的檐廊,“你在这儿放心出声。”
他哭笑不得,应了声好,干脆吹了油灯,也不要书,就背诵昨日研读过的文章。
贺今行也放下心,走到院子中间,抬腕撤步,摆开架势。
直到天光彻底冲破阴翳,晏尘水才打着哈欠开门出来,看到裴明悯,讶异道:“真来了啊。”
后者停了诵读,笑道:“我觉得张先生比国子监的先生要好,我想来,所以就来了。”
他闻言,高兴地合掌道:“那太好了,你在这里读书,咱们饭桌上就可以多添一道菜。嗯,携香姐姐来了,我得抢先跟她说,让她做甜口的。”
“你慢慢说,又没人会跟你抢。”携香在厨房里掀开门帘,“去请张先生吃饭。”
五个人坐了一桌,一人一大碗粥,粥是糯米红糖混花生枣桂等各种干果熬成。
张厌深端详片刻,略带感慨:“腊八粥啊。”
携香:“是啊,腊八要到了。我许久没熬过,所以提前试试水,到时候好熬一大锅,让你们去施粥。”
裴明悯拾起调羹,忽道:“昨日我听我爹说起,松江路暴雪压山,埋了辽州周边几县三十多个村子,最远的州被封了所有的路,根本进不去。”
“这么严重?”贺今行皱眉道:“我记得一个月前就有雪灾,朝廷让王总督及时赈灾并预防,没防住?”
“天要下大雪,人又不能上天掏个窟窿,把雪塞回去。”晏尘水说罢,舀了一大勺粥吃下。
“具体灾情还在察算之中,但想来比一个月前要严重许多。”裴明悯放下勺子,“因为王总督上书请求户部预备国库赈济。”
贺今行的动作也跟着一滞,不敢置信道:“那可是松江路啊。”
虽说灾情乍一听很严重,但松江路环境气候如此,各家各户应该都有准备,存粮存炭充足。且当地人不缺经验,有一定及时自救的能力,实际情况应当没有表面看起来的严重。
而松江路又是大宣的东北粮仓,一贯物产丰饶粮储富足,是支撑国库赋税盈余的四路之一。怎会连一次赈灾都支撑不起?
况且户部根本没钱,近几个月若没有突然的进项,是拿不出松江路想要的赈灾银的。王喻玄能做到一路总督,绝不该没有这点嗅觉。
他有些出神,脑海里飞快地设想着原因。
他忽然想到前两日在飞还楼,秦幼合所说的,来补稷州知州一阙的王家嫡长子。
他脑子里浮出某种猜测,悚然一惊。
却见晏尘水咕噜咕噜喝了半碗粥,一看其他人都没怎么动,不由奇怪道:“你们怎么不吃?吃呀。”
他眼珠子转了一圈,明白怎么回事,“哦”了一声,说道:“松江路离宣京远着呢,你们不吃,这几碗粥也飞不过去。就算想去救灾,也得自己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