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红玉抬眼,纤长的睫羽动了动,目光如清水,“宗珩,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她轻轻转头道。
身后,火烛光亮照不到的地方,归一和归零垂着眼看着地面,仿佛没有听到世子妃再大殿里唤的是世子的名讳。按理说,他们却是应当觉得不妥,但是次数见的多了,世子妃和世子之间他们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对世子妃,世子这里的规矩就像是烈日下青玉宫湖面上的雾气,都散了。
珩世子很清淡的笑了,他点头道:“是,大戏唱了许久,燕国行事也越发迂回了。”
燕地在世人眼里都是一帮子直来直往的人。燕地有着最冷的冬天,最长的山脉,最意气的燕王,以及仅次于镇安军的最骁勇的将士。宗珩住在燕地一年,燕国人,他们的恨来的强烈和浓厚,就像是燕地常年不化的坚冰,百年来只会越积越深。
但是他们敬佩英雄,在战场上死亡的燕兵是荣耀的,不过幼儿和女子是燕地最后的柔软。他珩世子在战场上诛杀二十万燕兵,燕国人恨他一人,但不牵累南地,成王败寇,若有机会燕兵也会屠了镇安军。
燕人会武道刺客千里潜行杀他一人,但不会举国之力报复南地。
但楚国不同,屠了满城投降的燕民之后,燕楚两国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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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珩冷淡的眼神看向大殿,心中脉络渐渐清晰。
今日的布局虽然粗糙,但是也有一二分巧思,主要是把柳文的心思把握的很清楚,布局之人更像一个女子,且就在舞坊之中。宗珩看到,在台下与柳文说话的舞姬已经被无声的带下去,即使不是她,也应该有点关系。舞坊那里也要让人去筛一遍,只要有动作就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还有燕使这几日见过的人都有记载。
此事机密,传递消息不会经过几道,而是最快最直接的传递,这几人排查一番,再与舞坊练习,应该就有了结果。
还要排除妖怪,但是有妖怪最容易做的就是直接在柳文身上施法,这种迷惑人心的小法术最弱小的妖怪都会。
不过红玉没有看出不对,他也没有感觉到妖力波动。妖怪或者法术一条可以排除。
自从他变身为鱼之后,身边仿佛就是一片无尽的湖,所有人都存在里面,其中最为明显的变化就是只要有法术和有灵力的人经过,就像是水中起了波澜,无论多小的波动,他都可以第一时间感觉到,他身上仿佛遍布了感受水流暗涌的鳞片,他可以感知到每一个人,每一寸生命。
宗珩看着红玉,所有人都包含在水中,红玉在他的感觉里像是一团凝固的火花,火红中变幻着暖黄的一朵,温暖被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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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眼归零,低语了几句,归零点头并回报,下面的人已经去了舞坊和驿馆。
“你到司舞坊,他们知道你与戚大家相识,也就多少能猜到你的来历,只是或许以为你和戚大家一样原来是京城来的舞姬,在大殿上揭出来,父王会反对婚事,而我想来被你容貌所迷惑,又有世子择妃的惯例,必然寸步不让,最后镇南王府内乱。”
“探子混进来一个多月,就想到这些,”宗珩叹息道;“比卫王聪明。”卫王很直白的送了十斛上好的珍珠,使得赏赐给臣下的珍宝中少了珍珠这一类,许多卫国的官员已经私底下从南地买进珍珠,而卫王那里为了弥补上一年的损失,下年从南地购入珍珠数量又加一倍。
卫国相当于送了多份的贺礼,这几日管钱的那几位大臣心情好得很,连连说要宴请卫国使臣,出处就在这里。
而燕国这计谋也是必定不能行的。在放权闭门思过的交换条件下,镇南王才是整个南地除他之外最盼望红玉嫁进来的人。
燕使装作不屑,意有所指道:“柳文小姐今日糊涂了,南地同代之中怎会有人比小姐更厉害,难道戚大家还有第二个徒弟不成?”
柳文豁出去之后心底平静,“她不是我师傅的弟子,但是却师承京城孙大家,舞艺精湛,天赋不输我师傅当年。若是她一定能行。我南地舞道并不是无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