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千寻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身子有些轻微的打颤,面色愈发苍白。
“说!”楼止冷喝,周旁的桌椅板凳开始微微摇晃。
千寻心惊,他也觉得她得了不治之症?
老军医伏跪在楼止跟前,身子抖如筛糠,声音更是颤抖得不成样子,“大人,百户长有、有孕!”
音落,室内的茶几突然崩碎,茶水四溅。
帐内,一片入坠冰窖的死寂。
应无求瞪大眸子,二话不说便行了礼,“属下告退!”语罢,直接揪着老军医的后颈,将他连拖带拽的带离营帐。
烛火摇曳,千寻坐在床榻上愣是没回过神,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楼止瞬息万变的脸。那张风华无限的脸上,不知凝的什么颜色。
青一阵白一阵,而后是淡淡的如茶淡漠,最后是一如往昔的平静从容。
红袖轻拂,楼止诡美如狐的眸子微微挑起,烛光在他邃的瞳仁中跳跃。他不似寻常人家的欣喜若狂,只是轻咳了一声,不紧不慢的走到烛火旁,剪了灯芯,让室内的烛光更亮了一些。
千寻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依旧是倾国倾城。
拿着剪子的手,指节分明,白净如玉,甚是好看。
只是剪灯芯的时候,烛光抖了一下,他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
黑鸦羽般的睫毛微微垂落,在他光滑如玉的面颊上映着斑驳的剪影。敛去眸中月华,他若有所思的放下剪子,又干咳了一声。
见状,千寻抿着唇歪着脑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楼止还是站在桌案边,还是干咳一声。睫毛眨了眨,没回过身看她,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千寻蹙眉看着他袖中的手,捏了拳又放开。然后继续捏拳,又放。如此反复,反复如此。
察觉千寻始终不移的目光,楼止的声音略显暗哑,音量教往日低沉不少,“盯着为师作甚?”
他不说话,只是稍稍扳直了身子。
烛光下,他极度完美的侧脸,有着精妙的轮廓弧度。
“看看师父要装到什么时候。”千寻剑眉微挑。
“作……小东西。”他顿了一下,有意无意的跳过一个字,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这才一步一风华的朝她走来。无论何时,他总是优雅得高不可攀,而后又妖孽得无人可比。
坐在床沿的时候,他面无表情,无悲无喜,无怒无嗔。
“你不喜欢?”千寻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那种难以言说的喜悦,初为人母的喜悦,让她禁不住笑出声来。不管他喜不喜欢,她只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
母亲的天性,就是守护自己的孩子,从孕育到出生,可付心血,只求平安。
楼止不说话,千寻直接爬上他的膝盖,笑得合不拢嘴,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带着极度的感染力,连他眼底的光都跟着柔软起来。
他想了想,一手揽着她的腿肘,一手环住她的肩,将她小心的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拥在自己的怀里,却再也没能将手放在她的腰际。
千寻一怔,抬头只见他越发沉冷的脸,精致的脸部轮廓都跟着僵硬冰冷。
她一如既往的赖在他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颈,深吸一口气才以一种极度认真的口吻问,“师父不喜欢孩子?还是不喜欢我为你生孩子?”
或者,是为了完颜凉?
那个曾经,他为之屠城的女人?
那个昨夜,苦苦纠缠的女人?
虽为假,但那种哭诉,却好似一柄刀子,架在她的心口上。只要他一个眼神,一个句话,乃至一个动作,都能让刀子狠狠捅进去。
千寻方才的喜悦一扫而光,剩下的是一种不知名的锥心之痛,她勉强笑着,“我只要你一个明确的答案,要或不要,我都想知道结果。不管师父做怎样的决定,徒儿都不会有异议。但是没有异议,并不代表赞同。这个孩子是我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
他低眉,恰好看见她眼底的坚毅,还有浮起的流光氤氲。
心,忽然就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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