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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指挥室的电路也全部断掉了,基地闪着红光的紧急电源启用,我看到窗外的城市大部分都陷入黑暗中。直升机还在海上盘旋,聚光灯照亮齐腰海水中一动不动的“末日”,不远处海面上的波痕是由其中一只直朝城市而去的怪兽留下。大事不妙。
“电磁脉冲!它扰乱了电路,所有机甲都是数字系统操控的。”芭芭拉推断出起因,也对眼下的情况无济于事。
“不是。”我全身紧绷起来,感觉到许多双眼睛随着自己出声落下来,“‘星群重铸者’是核动力。”
阿尔弗雷德侧边凹陷下去的一块脸颊更加明显了,也许他做出决定不过用了两三秒,但命令掷地有声仿佛用了一个世纪。
前往装配室的路上,途径的每一处顶光都像让我踏入另一个世界。生死不知的其他驾驶员以外,我是唯一一个有经验的了。恍惚时,一团温暖包住了我身边不知该如何随步伐摆动的手,布鲁斯在我身边目不斜视,上下滑动的喉结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即将应战的还是什么的,他又坚持将我的手握紧。
而自从这一次将我牵上,他就再没有放开过。
龙病与金蚀(下)
二楼我们的卧室一点没变,我在各处坐了坐,哪里都浮现出回忆来,可我即便想要笑一笑也被悲伤累得垂下嘴角。窗外的引擎声打破了寂静,是我期待中的访客,至少今天还是有好消息的,不是吗?
我打开门,将戒备四处张望的男孩邀进书房,“很高兴再见到你,杰森,你把我的东西带过来了吗?”
“羽石女士。”他叫出我的名字来,就是不知有几分尊敬是发自内心,我挑了挑眉,看来他也做了点功课。
发动机修缮一新,甚至比我预期中的更好,我爽快地签下一张支票,却在他伸手要接时手腕一折收回,“或者,你有兴趣接个长期差事吗?”
“女士?”
“跟我来。”我站起身,走到书架旁抚上一本《格列佛游记》的书脊,好整以暇地看看坐在桌边半信半疑的他,“除非你怕了?”
“才没有!”他咬咬牙,终于对赚钱的渴望压过了长久以来的谨慎,“如果您的报价可以再往上提提的话,我任您差遣。”
那简单。我压下这本书,机关的滑动声略含锈蚀,但还运作正常。整面书架从中间分开了,露出后面的一道电梯门。杰森瞪大了眼睛,果然,经典的间谍手段永不过时。
扶在杰森的肩上以防电梯颠簸,我也有心安慰他几句,但当箱体开始下行后,我却只想安静一会儿——三年来我再一次见到我的姑娘,她会埋怨我吗?她还和从前一样吗?
地下室的光源从近及远一一亮起,最深处沉睡的庞然大物蒙尘但依然夺目,杰森已经在短暂的惊愕后忍不住跑了过去,“那是……”
“我的机甲,‘星群重铸者’。”我默了默,走近她的躯体带来的熟悉感令我心痛,“她的修复工程在几年前完成到95%,余下的因为变故被搁置了。如果你认为你有能力收尾,我们就来谈谈你的价格。”
“你为什么想要她完全恢复功能?”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出口,待我探究的眼神扫去后又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哎随便吧,你是出钱的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很……布鲁斯的回答。我哑然失笑,即便表现出相同的无论如何都迁就我的意愿,他们的出发点分明截然相反,难道我沉耽过去到了这种地步吗?
最开始只是不想让“星群重铸者”像件战利品一样被到处展览。我们买下了她,共同修复她好像也将我们在战争中失去的东西修补起来,她也是一切的见证者,在所有结束后宽容地将共享的记忆留给我们。布鲁斯的病情让我们将工程搁置,近一年的时间我不敢再下来看她,每一眼都被提醒曾经的他陨落成现在这般。我最后一次下来却是将全部设备彻底关停,我甚至不能忍受再在这座府邸住下去,每处痕迹都让我想起他的离去,又怎能再面对她呢?
我的每一个毛孔侵入寒意,与那个暖阳午后在他床边一般。
“这是你想做的吗,小老鼠?”我早已不再将头发在一侧编起,但这个爱称被保留下来,也最终随他一同埋葬。
“如果你认为没有意义……”
“只要这是你想做的,我没道理不支持你。”他的一阵克制不住的咳嗽打断我,再看过来时瘦削面孔上嵌着的一双碧蓝眼睛温柔又悲伤,“我的家族在城市中还有些旧识和资源,都可以在你竞选议员中派上用场。如果我能亲眼……那该多好。”
但我现在必须回来面对一切了,曾经是布鲁斯帮助我归队面对母亲的死亡,现在我还有记住他最好部分的自己勒令直面现实。你想要守护住他在这座城市的遗产,想要让所有猎人的努力和牺牲不付诸东流,那么你最好做足准备。
奥斯瓦尔德中途参选不是巧合,他的怪兽崇拜者身份和团队中怪兽学家的加入就是证明。
风雨欲来。
*
夹杂细密雨丝的劲风吹过我的皮肤,蓄起风暴的海上并不平稳,但“星群重铸者”稳稳在海床上落脚,我和布鲁斯也通感稳定,于是我们向正要对失去反抗余力的“末日”下手的怪兽移动。海浪被踏穿后立刻回聚,陆上的事物一经毁坏却没有迅速恢复的好运气,兵贵神速。
它分神了,向我们直冲而来。
“我相信你,布鲁斯,但是别搞砸了。”口述出这句话传递出我的认真,我没有理会他看过来的视线,只为他出现在我脑海中的应承感到安慰。集中注意力了,布鲁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