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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一应下。他意犹未尽地说完,左右漫无目的走了一两步,最终手指在办公桌上点了点,下定决心般转身离开。
“值得吗?”他已经在门边,问出口后又失笑,“不用开口了,我知道答案。”
驶入韦恩庄园时,我还在思考迪克的那个问题。又该是有资格的谁来判断值得与否?香港基地时,我们中最好的那些人陨落在胜利的黎明之前,他们最后的念头也是这样评断自己的作为吗?
府邸中的布局和气味与旧日一般,却是物是人非。我拉开一楼会客厅的窗帘,一片折射着夕照的细碎光点扬起,也将我的思绪迁回琐屑的记忆中。值得吗?至少让我有勇气面对原来的生活。不是所有人都有回到“原来”的机会的,肯特、丹佛斯、普林斯和特雷弗,他们就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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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四级怪兽同时出现,这前所未有,似乎它们也察觉到了威胁,急着瓦解我们的反抗力量。
两台机甲被投放到预定位置不久后,怪兽的信号也不断加强,它们分别找到对手,摇头晃尾等待时机。
对上“靛蓝日蚀”的怪兽剎那间扑出海面,及时闪避后,“日蚀”抬起两臂锤下想让它头昏脑胀只剩本能性的攻击,因其重量级着称的机甲反而整个被掀翻,猝不及防被拖入深水中,挣脱后平衡性也受到重创。肯特们和丹佛斯启动了激光武器,荧红色射线在黑沉的天幕和大海间十分醒目,却也证明大部分被放空。怪兽被灼伤的地方集中在颈部,磷光物质一样的血液滴进水中形成一丛丛毒性强烈的水母,令大半个身子浸泡在海水里的“日蚀”无处可避,没有喘气的空隔,它发狂撕扯起机甲被锈蚀的钢铁外皮。
眼见“日蚀”出师不利,另一只怪兽迟迟显出踪迹,“战神之视”迅速定位到它在自己身周潜行的位置,射出连接高强聚乙烯绳的弯钩企图将它牢牢捆住,但只成功了三分之二,怪兽幸免于难的一只爪子趁着近身时挥了过来,摧毁了“战神”的等离子输送通道。戴安娜和史蒂夫只好肉搏,机甲右臂的反面上层层钢铁飞速汇集形成一面盾牌,尖锐的底部朝怪兽脑袋正上方砸下,后者发出一声哀嚎,又遭受戴安娜和普林斯趁热打铁的几下重击,为避免怪兽的剧烈挣扎使其重蹈“日蚀”的覆辙,他们不好恋战,切断绳索和机甲的连接处,也有空隙后退,摆正姿势再度迎战。
来呀!加油啊!手指紧紧攥入掌中,额上沁出的汗被风一吹使我冷噤,却还自我虐待似的紧盯着显示屏上实时传送回的设备运转状况和武器损毁程度。
被抓住两边手臂陷入对抗僵局时,“日蚀”背部的火箭推进器启动,落下的同时胯部扭转,试图借助重力势能暂时摆脱怪兽的迅猛攻击,却因为它的过强抓力惯性下损失了一边的整条手臂。我几乎能听到操作舱中撕心裂肺的痛吼声,心狠狠地往下一坠,喉头却反上酸水,那是卡拉的位置。
而另一边,怪兽节节覆甲的尾巴脱离海水的阻力,在空中一甩狠狠地打在“战神”身上,立刻留下不浅的凹痕,它像是找到了有趣的玩物,反复将机甲撞得晕头转向。像砸扁的一只焗豆罐头,“战神”头部的关键焊接处被撬开了,暴露出来驾驶员的同时海水也开始倒灌。
我闭上眼,指挥室里很安静,但我仿佛被机甲操作舱中层出不穷的警报声环绕,扭曲弯折的金属接板和冒着火花的电线爆裂处交映着坚毅的面孔和搭档不屈的思想。海上的风波不知惊扰了多少已逝不安宁的灵魂,又有多少陆上的人们将加入他们尚且不明。“日蚀”不再有报告从通讯器传来,一时人心浮动。
在我几乎无法忍受时,塔利亚愤恨的声音响起,“指挥室,‘日蚀’和‘战神’遇到了麻烦,申请前去协助。”
“留在原位,不准出击。我们需要你们最后携带核弹。”阿尔弗雷德俯在通讯台上,他的威压不留情面地渗出,让塔利亚无可奈何地用阿拉伯语骂了一句,也令指挥室稍微静了静。
我将重心换到另一只脚下,定定神,但在布鲁斯将肩膀送到我这边、令我可以不明显地靠上时启开唇送出了空洞的低吼声,我的胸腔连带着颤抖。我忍不住去找露易丝的身影,她捏着录音笔和记事本的手已经垂了下去,我辨不清她眼中的闪光是全息投影的反映还是什么,但我想和我眼前的模糊同出一辙。
“该死的!不管了,我们要过去帮忙!”塔利亚的声音再度传来,“末日回响”同时显示处于运动中。
阿尔弗雷德的嘴唇颤了颤,但没有再下达命令制止,从通讯台起身后他在我们面前逡巡而过,深深看了一眼布鲁斯。我也瞥一眼他,但很快集中在显示屏上:有逃生舱弹出吗?“日蚀”的身侧在打斗中撕裂出豁口来,有驾驶员借此成功逃出吗?
失去盟友的“战神”没过多久就在两只怪兽的前后夹击中被瓜分殆尽,各种设备的损毁度以惊人的速度上涨,所有热武器都熄灭了,控制系统超过负荷即将超压,终于,“战神”传送回来的讯号也归为无,海面下检测到的一阵剧烈波动昭示着燃料库引爆并波及机甲全身。
“末日”加入战场也无力回天。但奥·古们成功将两只怪兽分散开,向一只发射出对空导弹后弹出热力刀转身割伤扑来的另一只。其中一只发出尖啸声,不只是发泄或者震慑,一道冲击波扩散开来,“末日”察觉不对劲传送回来的警告信息的频率受到干扰,几声辨不清内容的刺音后,对面的所有信号都在显示屏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