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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宁贵妃这个人有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吃软不吃硬”,犟的要命。她觉得自己可以恪守嫔妃的本份,按照规矩去向皇后请安,但皇后不能反过来命令她。
说白了就是,她自愿去做的和被迫去做的,是两回事,前者怎样都好说,后者越是强迫她她越是逆反。
宁贵妃这会儿被皇后逼的犯了驴脾气,死活不愿去慈仁宫一趟。她正想破罐子破摔的让侍卫将李忠撵出去,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静湘行动了。
静湘太了解自己主子的脾气了,一看大事要不妙,赶紧在宁贵妃说出一些无法挽回的言语之前,先一步拦下了主子。
她半跪在宁贵妃身边,凑过去小声说道:“娘娘息怒,这种时候您可不能和皇后对着干,对您没好处。既然皇后娘娘要见您,那您就跑这一趟,左右是坐着轿子去,又累不着您,您就当出去逛御花园了。”
宁贵妃不悦的皱起眉头,不满的打量着静湘,却没有继续嘴硬。若换做是别的宫女敢这么和她说话,早就挨板子了。但静湘和安湘都是她的陪嫁丫鬟,她在家做小姐时就跟在身边伺候的,感情自然不一样。她也知道母亲对静湘多有叮嘱,大约是母亲熟悉她的犟脾气,就命静湘在身边时时劝着,静湘的意思很多时候都能代表母亲的意思。
所以宁贵妃那句斥责的话就堵在了喉咙处说不出来了,静湘一看有效果,赶紧趁热打铁的说道:“前两日您当着四皇子的面说了不该说的话,也不知四皇子有没有传出去,要是传到皇上耳中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您也知道,皇上最反感后宫有人对皇后不敬。今天您若是不去,岂非坐实了罪名,四皇子一定会在皇上面前告您的状。”
宁贵妃的眉头皱的更紧,身体也不像一开始那般死死的黏在椅子上了,她的身体前倾,腿部微微用力,这些都是要起身的表现。
眼看着宁贵妃有松动的迹象,静湘赶紧使出了杀手锏,将身体往前凑了凑,声音压的更低了,“主儿,现在是立储的关键时刻,四皇子时刻都盯着咱们这里的一举一动,就等着抓您和五皇子的错呢,您就算为了五皇子的皇位,也请暂且忍下这口气吧。等咱们五皇子登基那日,您就是当之无愧的皇太后,到时候什么中宫、什么纯妃、什么四皇子,您碾死他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静湘深知五皇子就是宁贵妃的命门,为了这个唯一的儿子,宁贵妃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何况对皇后低一次头。果然,宁贵妃一听完静湘的话,二话不说的就起身,就连说话的态度都随和了不少。
“罢了,既然皇后召见,想必是真的有要紧事,那本宫就走一趟吧,李公公稍等片刻,本宫先去更衣,即刻就来。”
说完,宁贵妃实在懒得多看李忠一眼,转身就回了后殿。
*
一番前呼后拥、千呼万唤的,宁贵妃总算是来到了慈仁宫。
皇后今天的状态倒是好了些,居然穿戴整齐的坐在正殿见了宁贵妃,宁贵妃颇感意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要知道皇后这个病秧子,十日里有八日都是下不了床的,她几乎每次过来,皇后都是衣衫不整的躺在床榻上,隔着屏风和众人说一会儿话。
怎么今天居然穿上凤袍、戴上首饰,正襟危坐在正殿的主位上,看那架势似乎是来传她觐见似的。宁贵妃既觉得诧异,也略微有些不安,皇后的身体状况她比谁都清楚,按理说不应该有如此精神啊,那为何要强撑着搞出这等阵仗来见她?
是皇后的身体突然好转了,还是真的有什么大事逼的皇后打起精神来?
宁贵妃突然有些惶恐不安,心突突的跳的厉害,向来无法无天的她居然也有些畏惧了,她强忍着不适,高高的昂着头,装出平日里的气势来,走到皇后面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小心翼翼的行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看着气色好些了,想来不日身体便能痊愈,真是可喜可贺。”
这番话说的就有些讽刺了,任谁只要仔细去看过皇后此时的状态,都绝不会说出“气色好些了”、“不日身体便能痊愈”这类话。
因为这些话不像是恭维和宽慰,反倒像是嘲讽和幸灾乐祸。
高坐在主位上、凤仪万千的皇后其实很不好。她常年卧病在床,身上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偏偏因为长期用药有了副作用,脸是浮肿的。她现在整个人就是一个瘦的像豆芽菜似的身体上,顶着一颗浮肿的大脸,这已经不能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了,这简直是吓人。
因为瘦的太过厉害,平日里穿不上正装便没有重新裁制,导致了皇后从前的衣服统统不合身,本该雍容华美的凤袍松松垮垮的虚搭在身上,非但没有半分贵气威仪可言,甚至是可笑又可怖。
除了身材的走样,皇后的脸色更是灰白色的,虽然敷了厚厚的脂粉遮掩,但从皮肤底子里透出来的灰暗,竟是遮也遮不住。她的头发白了大半,还因为长期敷药导致了很严重的脱发,以至于头发大概只有从前的一半,梳成的发髻都是松垮的,若仔细看去,还能从满头的珠钗当中看到裸露的头皮。
宁贵妃看了皇后一会儿,猛的被吓得一个激灵,她突然发现皇后看上去不太像个活人。此刻的皇后好像一具死尸,穿着皇后的凤袍,戴着皇后的头冠,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入殓。
后妃
皇后宛如一具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衣着华贵的高高的坐在凤椅上,维系着她最后的虚假的繁荣。